他信守承诺,慢条斯理的揭开程守忠的短。
“程守忠为了找到既能令你安稳的睡过去,又不会让你难受的药,委实用心,几乎将福宁宫的御医折磨的想要剃去三千烦恼丝,从此皈依佛门。”
唐臻默默转回视线,冷冰冰的提醒昌泰帝,“程守忠可以不给我下药。”
他甚至有些愤恨。
程守忠为什么要给他下药?
还不是因为昌泰帝!
身为罪魁祸首,昌泰帝为什么能以如此轻松的语气提起这件事?
昌泰帝笑了笑,表情如同唐臻期望的那般,变得严肃起来,反问道,“那你会老老实实的离开,彻底忘记与京都的牵挂吗?”
唐臻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的俯视坐在宽椅上的昌泰帝,平淡的道,“我会将牵挂都带走。”
昌泰帝近乎痴迷的打量唐臻此时的模样。
十六岁的少年身姿纤细,似乎有阵稍稍急切些的风吹来,就能将他卷走。
然而少年眉宇间斑驳的血迹和未曾收敛的骄傲,正无声告诉注视他的人,他会让所有轻视他的存在,付出惨痛的代价。
昌泰帝难以想象,他的孩子,印象中还是小小一团就不得不送到他无暇顾及的地方,在各怀心思的人之间长大。
究竟遇到多少苦难,才能让脆弱的生命变成最好的模样。
他不得不承认,有些错过的事,永远都没办法弥补。
面前的少年,已经是信念坚定,独立自主的大人,可以悄无声息的给所有人巨大的惊喜。
不需要任何人以对他好的名义,做出违背他信念的决定。
昌泰帝感慨,“臻儿,你长大了,比为父梦中的模样更优秀,我很欣慰。”
唐臻闻言,状似羞赧的垂下眼帘,遮挡眼底忽然出现的阴霾。
梦中?
是不是原主?
他真的比......更符合昌泰帝对儿子的期望?
唐臻久违的生出自我怀疑。
他的脑子是不是又出现未知的问题,为什么要与已经亡故的人计较。
“为父很高兴,在分别之前,可以与你进行大人之间的对话。”
昌泰帝面露欣慰,没等唐臻发怒,已经开始说他真正想要告诉唐臻的事,“即使圣朝不复存在,我也不会离开,这是我在登基的时候答应外祖父和安定侯的事。
对不起,这也是不得已的决定。”
唐臻果然没来及计较,昌泰帝口中的‘分别’,咬牙切齿的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昌泰帝面露苦涩。
他最怕唐臻知道他的决定之后,不问他为什么留下,反而在意,他为什么不早些告诉对方这件事。
这个孩子,远比他想象中更在乎父亲。
可惜没托生在好人家,偏偏成为他的儿子。
昌泰帝小心翼翼的抓住唐臻的手腕,如同哄不懂事的小孩般,以循循善诱的语气道,“我不想离开,所以我不离开。
你想离开,我身为你的父亲,愿意竭尽全力的帮助你获得心心念念的自由,这并不矛盾。”
“你不必难过,早在我坐上龙椅的那一刻,我的命运就已经注定。”
昌泰帝起身,展开双臂笼罩正气得发抖的唐臻,叹息道,“你有点倒霉才会成为我的儿子,但也比我幸运,起码还有追求自由的勇气。
我现在就像是被关在笼中几十年的雀鸟,即使牢门大开,也难以生出抛弃金丝笼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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