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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成宗的外孙,在福宁宫长大,从小看着成宗为继续维持四分五裂的江山殚精竭虑。
远比成宗的亲儿子和亲孙子,更能理解成宗的心思。
外祖父闲暇无事或格外疲惫的时候,总是喜欢对他念叨往事,有烈宗,有宁王、还有外祖父的兄长,以自身为祭品试图安定河山的太子。
在成宗的故事里,所有人都是失败者。
烈宗失去心爱的嫡长子,永远活在愧疚中,最后留下昏聩暴君的名声。
不仅没能达成夙愿,重整河山,反而因为严酷的手段,令元气大伤的圣朝彻底走向四分五裂。
宁王在没有任何补给的情况下守住北疆,战功赫赫,拥有无上荣耀,族人却十不存一,既是国之栋梁,也是家族的千古罪人。
成宗的兄长更是满腔赤诚,平白留下数不清的揣测和骂声。
最后,昌泰帝又亲眼见证外祖父的失败,最终竟然是被亲手提拔的心腹砍掉头颅。
子孙皆成为亲手提拔的人争夺权力的跳板,逃不过四分五裂的命运。
昌泰帝自认没有这些人的本事,所能做的事,唯有记住他们,竭尽全力的守住他们想要守住的东西,哪怕做不到。
为江山社稷流尽最后一滴血。
这是圣朝皇帝的命运。
绝不能因为他,令烈宗、成宗......惨烈又固执的努力蒙上阴影。
陈国公府和安定侯府的英灵,还有无数在不知名的地方为唐氏江山丧命的人,都该得到应有的交代。
只要他活着、如同祭品似的困在福宁宫中,就不会天下大乱。
昌泰帝不会告诉他的儿子这些话。
如果可以,他希望唐臻能像曾经的程锋那般,永远不理解老侯爷,哪怕是憎恨老侯爷。
“你放心走,只要我还在这里,即使他们发现你失踪或死亡,也不会做狗急跳墙的事,最多只是暗中搜寻你的踪迹。”
昌泰帝拈起袖子,小心翼翼的擦掉顺着唐臻的眼角滑落的泪水,眼底深处极快的闪过浓重的阴霾,低声道,“御医曾在为我诊脉的时候说过,我的时间只剩两年。
如果过于劳累,多则三月,少则半年......”
他终究还是无法像列祖列宗那般无私。
如果没人肯给臻儿留活路,他就让所有人都没办法好好活着。
唐臻狠狠咬牙,艰难的克制翻涌的愤怒。
偏偏抱住他的人,还在喋喋不休的念叨。
“外祖父曾说,他少年时曾想游历山河,看遍美景,没想到突然变成太子,少年的愿望只能落空。
我当时立刻对外祖父说,等我长大之后就去游历山河,然后将所见的美景尽数告诉外祖父,就当是外祖父亲眼看到过那些美景。
可惜......”
“臻儿可以将所见的美景都记在书册中,然后署上外祖父年少时为自己取的别名,也能算是外祖父终于实现夙愿。”
唐臻忍无可忍,牢牢抱住昌泰帝的腰,冷声道,“我记住了,等我为你戴完孝、送过终,再去完成你和曾祖父年少时的愿望。”
两年?
他、可、太、能、等、得、起、了!
昌泰帝愣住,自始至终都平和至极的声音,终于能听出急切的意味,“今日的机会千载难逢,你......”
“我是从上次大病之后才有带你和母亲离开的想法,距离现在不过半年而已。”
唐臻打断昌泰帝的话,目光如炬的凝视对方。
昌泰帝哑然,下意识的移开视线,“我不想走,你母亲却不同,她和你都不该陪我埋在宫中。”
“她也只剩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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