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常德第二天就被处死了,被拖出去的时候还哭着说要求见陛下,手指在地上拖出了一抹艳丽的血色。
“陛下,臣对你是忠心的”
他哭着喊道,“都是贵妃陷害”
“你们帮我去陛下面前求情,救救我,我日后一定”
昔日权势滔天的东厂厂公祈求着身边人。
他此刻衣衫凌乱,早已不复之前英俊的模样。
没人在听他说话。
一个人都没有回应,连声音都没有。
他茫然地抬头,到了拖行他的侍卫,这人他的眼神满是怨恨与快意。
胡常德又朝着周围去,无数人眼神冷漠地站在一旁,昔日的惧怕都变成了快意。
他们站在宫墙边,明明还有事务在身,可没有一个人离开,都直直地着他被拖下去,那是大仇终得一报的眼神。
胡常德有些恍惚了。
那边那个宫人,她的好姐妹就是被自己虐待死的。
拖着自己的侍卫有个哥哥在朝廷做官,没有给自己“供奉”
,惨死在了东厂大牢。
还有好多好多人
多的他连都不敢再了,他杀过那么多人,以为每杀死一个人心中都只有愉悦。
可时至今日,他着这些眼神,忽然那些伴随着愉悦的恐惧再次浮现了上来,那些隐藏在心底最深处,那些痛恨无畏的眼神,无数恐惧如同带刺的藤蔓,缠绕着他。
让他重新从一个权力顶端的东厂厂公变成了那个卑微可怜的太监。
这条道,就是这条道。
宫墙边上有着探出头的嫩枝,依稀前能听到鸟叫。
他当时受了罚,跪的膝盖都破了,膝盖处全是淤血。
有相熟的宫人偷偷摸摸给他递了点吃的,是半个馍馍。
硬得咬都咬不动,可他跪了一天,一天也没吃饭了,吃着吃着就落下泪来了。
那个小宫女还蹲在一旁小声安慰他,后来他师父也赶了过来,那是个很老很老的公公,摸着他的头,背起了他。
老太监眯着眼,叹道,“小德子,别忘记这个时候的自己。”
“若是以后得了势,也别忘了别人给了吃了半个馍馍。”
他想着,自己怎么可能忘记。
若是自己以后得势了,自己一定要让这两个人过上好日子。
以后一定要像师父这样,做个在能力范围中能帮人的好人。
可老太监还没等他得势就死了,那个给他半块馍馍的小宫女也没熬过有一年的冬天。
后来,他连他们都忘了,唯有在现在他忽然想起来了。
那股求生的心一下就散了。
周围人影憧憧,他忽然不清里面的人了,恍惚间到了好多好多惨死在他手上的人,到了好多死在他身边的人,那些人眼中没有怨恨,只是平静地着他他还见了他的师父,和那个小宫女。
他连头都不敢抬。
他忽然没了求救的心,不再求陛下宽恕,反倒央求别人给他半块馍馍,依旧没有人理他。
只有一个眼睛澄亮的小宫娥在墙角好奇地了一会儿,犹豫了一会儿跑了过来,往他身上丢了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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