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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我在这里悠闲度日,恐怕就要轮到常羲埋首于一堆奏章文书之中处理那些大小事务,从此积劳成疾,未老先衰,英年早逝,真是令人同情,可真要他交出那个位子,他却是万万不肯的,常羲一向是个有追求有理想的人,且权力的味道大概着实美好。
我轻轻地叹了口气,呼出的气息凝成一团白雾。
敲了敲窗柩,我招呼侍女进来为我添茶,却不想浮游冷着一张脸推门而入,身上带着积夜的寒气。
我微愣:“你在外面呆了一晚上?”
看来我的法力确实不同以前,门外有个人一直守着,竟然也未能察觉。
又或者浮游在我身边久了,我已经开始习惯他的气息。
浮游一脸理所当然:“你不让我守在床前。”
顿了顿,又道:“很多人埋伏在外面,这里很危险。”
别人做这种事,多半是为了感动想感动的人,于浮游来说,做了便是做了,这只是一种理所应当的职责。
虽说妖族与神族的身体普遍比人族要好,因为有先天真气充盈全身,从来不会头疼脑热、肾虚失调,十分方便我压榨,可让浮游日日守在外面,饶是脸皮厚如我也终于觉得似乎不大好。
不可思议地将他望着,我于是有些无奈,索性漫步而出,在寒阶上兀自掀起衣摆坐下,拍了拍身边的空位。
浮游迟疑了一下,还是挨着我坐了,表情有点小小的茫然。
月光洒下来,蓝色的小花盛开在雪里,四周无比的静谧。
我望着院中姿态萧疏的松树,半晌,开口道:“我睡不着,索性由你陪我说几句话吧。”
浮游道:“心事太多,一直压着就会睡不着。”
我挑眉:“是么?那你呆在这里一晚上,在想些什么?”
浮游老实地回答:“想睡觉。”
我:……
想和他闲聊想必是个错误。
沉默片刻,我开门见山道:“我和共工很不同,你其实不怎么喜欢我,是不是?”
我猜以他心直口快地性子,大概会直截了当肯定地回答这句话,如此我也能顺势劝他别在我卧房门口站着,他睡他的,我睡我的,谁也不欠谁,挺好。
可浮游却愣了愣,黑沉沉的眼睛里透出一点迷茫,开口道:“我不讨厌你。”
他仰头,无意识地用手指扣着身边的积雪,说:“当年共工大人被擒,所有人都作鸟兽散,我救不了他,独自在荒原上游荡,过了很久,我提着刀去找颛顼,心里想,死了也比一个人漫无目的活在这世上要好。”
顿了顿,他轻轻道:“你不在了,我又是一个人,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做什么。”
“哪怕我不值得信任?”
浮游沉默了一会,望向我,目光不错道:“就算是这样,我也跟着你。”
这像是假话,可他说得这么认真。
我忍不住笑起来,觉得这人实在很有意思。
浮游平时没有多少表情,照理该像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我却不知为何很容易便能看出他的情绪心思。
可有的时候,我却又会猜不到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顿了顿,我忽然起了一点兴味,便说道:“我同你讲个故事吧。
曾经有个神族的孩子,因为太过强大又还不懂控制自己的力量,常常不小心伤到人,所以没有谁愿意跟他玩,所以总是很孤单。
后来有一天,有个小姑娘忽然过来自愿接近他,小心翼翼地陪了他半天。
那孩子很高兴,可半天一到,小姑娘便如释重负地跑开了。
他听到那小姑娘对远处那群小孩子们喊,‘赌局我赢了,我在他身边呆了半天’,孩子愣住,硬生生地吞下了快要出口的一句话,‘你为什么不怕我,我们做朋友好不好’。”
“那个孩子……”
浮游怔住,看向我,有些犹豫地问道:“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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