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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言枝眉心蹙了又蹙,睡梦中她好像在小厨房的灶洞前坐着。
灶洞里烧着滚热滚热的柴火,火红一片,她偏过脸跟正切菜的年嬷嬷说话,另外半边脸和耳朵、脖子都被热气烘烤得滚烫。
忽然厨房里下雨了,细细绵绵的,把她的脸和头发都缠湿了。
又热又潮,好难受的滋味儿,楚言枝想叫年嬷嬷一起跑出去,可一抬头,年嬷嬷不见了,砧板不见了,厨房变成了一摇一晃的青布车辇。
她的手腕被捏住了,人被挤到了车辇角落里,那个散着潮热的灶洞变成了伏在她肩膀上的狼奴。
她抬手推他,推不开,他好像在哭,眼泪全落在了她的脖子耳朵上。
她好像听见他说冷,说什么殿下……狼奴……殿下。
楚言枝意识朦朦胧胧的,努力张口想叫他别哭了,把她松开,可她发不出声音,他也不肯,一直小声小声地啜泣。
哭得又伤心又可怜,他像被人欺负了。
楚言枝的思绪乱乱的,听到车辇外头有年嬷嬷的声音。
嬷嬷说,狼奴犯错了,辛大人罚他中秋不许回来。
楚言枝推不开狼奴,她拍了拍他的脊背,突然感觉手掌上黏糊糊的,拿起来一看,上面都是血。
娘亲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她对面,拿勺子把碟子上细碎的月饼酥皮都拢起来,对外头的年嬷嬷说:“……打板子、抽手心的罚,嬷嬷更要心疼了。”
年嬷嬷叹了声气。
楚言枝把手上的血一点点都抹到狼奴的肩膀上去。
他还在低低地呢喃,说想她。
楚言枝不知道怎么办了,她被小奴隶哭得也有点儿伤心。
小时候她不愿意睡觉,嬷嬷吓唬她,说午门外有好多被板子打死的孤魂野鬼,专找不睡觉的小孩儿吃。
狼奴被打死了吗?狼奴是鬼吗?狼奴要吃她吗?
他好像在轻轻地抖,楚言枝不推他了,她搂住了他的脖子,抽抽噎噎地摸摸他后脑,也不知道是哄他,还是安慰她自己:“笨狼奴,狼奴你乖一点……别被师父打了……不许和辛鞍玩,他是坏孩子,会欺负你……”
床帐之内,忽然被殿下另一只手臂抱住脖子的狼奴僵住了。
他不敢动,只感觉到殿下的脸在蹭着他的额头,温软的手则落在了他后脑。
她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的话音落在耳畔:“别打他……辛大人,我把他交给你了……狼奴乖一点。”
外间原本匀长的另一道呼吸声顿停了。
狼奴屏息,用手掌轻轻捂住了殿下还在无意识间说着梦话的口唇。
他心跳声剧烈,像澎湃的海浪将他浇湿,又送他颠入浪尖。
他把自己的脸贴到殿下的脸上,手掌堵了她的话音,肋骨却挡不住自己的心跳声。
甚至这心跳无关于这一切会不会被外间宫婢发现的紧张,只在于殿下好像比他想象得,要在乎他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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