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安澜双臂交叠在桌上,垂首望着面前的青瓷茶盏,眼底的笑意不复方才的闹腾,蓦地沉静许多。
“那姑娘,叫什么名儿?”
“顾春。”
不过两个字,却好似带了怦然心动的轻颤,还有赤忱热烈的情意,像从谁的心尖上滚出来似的。
云安澜受不了地将侧脸贴在自己交叠的双臂上,笑了:“你也收敛些,光一个名字就能叫你说得这般荡漾。
到底是喜欢她什么呀?”
她只方才在寨门口见那姑娘一面,确是个招眼的漂亮姑娘,可也并没有美到惊为天人的程度,甚至可说是美得有些俗气。
况且,以她对李崇琰的认识,这人也不是见着漂亮姑娘就会迷了眼的。
对她那似嘲似疑的调侃,李崇琰混不在意,只是垂眸端起面前茶盏,望着那青瓷中一圈圈的涟漪,止不住唇角的笑意:“云安澜,你见过杏树吗?”
云安澜一怔,忽地恍然大悟。
杏为阳性树种,于山陵之间、院墙屋瓦之下,凡有一方土壤便能扎根,寿命可达百年以上。
喜光,耐旱,抗寒,抗风。
柔韧不阙自悦鸣。
李崇琰想起春分祭茶神那日,顾春一袭红裳立在青山之下,遥遥辉映着身后山坡上那树含苞未绽的红杏。
彼时那一眼明艳猎猎的生气勃勃,就叫他望见了人间烟火色。
“团山可真好,”
云安澜抬眉笑望着他,“比原州还好。”
李崇琰回神,浅啜杯中清茶,“难得竟有个地方会让你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知道,云安澜是一直以原州为傲的。
毕竟原州在朝华长公主的治下,是目前中原十七州里硕果仅存的一处——
女官女将还有活路的地方。
“我是来找你结盟的。”
云安澜坐直了身,眼里全是庄重。
李崇琰眉眼平静,浅笑回望她:“你想做什么?”
“李崇琰,你会不知我想做什么?”
云安澜腰身挺拔如松,眉眼间的笑意凛冽坚定,“不过百年,中原女子已泰半废于新学之下,如今竟连她们自己,都开始当真以为自己生来低人一等……新学于大缙已如跗骨之毒,若再不剜肉剔骨,只怕真会走到大厦将倾的地步。”
李崇琰静静地望着她。
小时候就有人曾笑言,云安澜天生反骨,非池中之物。
他一直知道,这个外甥女心中的天地之广阔,早晚不是一个原州、甚至不是一张龙椅可以盛下的。
她一直想做的,是挽狂澜于既倒,重塑大缙风骨。
云安澜转头望向窗外,团山的午后阳光坦荡热烈,她真喜欢这里的人骨子里那份自在与自尊。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