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的哥哥沈复年已二十又一,去岁娶武陵王氏,为要替郓州守住大江船渡的南岸口。
两个庶姐也已出嫁,一个嫁荆南的原厢军将领刘开,刘开就在郓州左近屯兵驻守,隔岸观火;另一个庶姐则嫁去太原范家,范是五大姓之一,庶姐此去是要向范家示好,通一通南北信息往来。
几个族姐也各自亲上加亲,巩固沈家在郓州的地位。
轮到沈砚,虽然她是沈太守唯一的嫡幼女,但命运并不会特别眷顾她。
沈砚冷眼旁观,对后半生并不怎么茫然恐惧。
不知谁说的,若是嫌日子太长,不妨找一件只需最简单的工具就可投入的事,最好是一张纸和一支笔,就能以有生谋无涯,岁月忽忽而逝。
她拿起制砚台上的一柄小铁刀。
斜口已有了钝迹,这些请打铁铺特制的刀具即使用了上好生铁,依然很脆。
她刚学制胚时,手上铁锤没个轻重,毁了不知多少石料,也折毁了无数刀头。
现在她已不是新手,她学会了怎样用这种细杆的小柄铁刀,在石头上雕凿出花儿。
它并不是很难的技艺,但很需要耐心,也很费时间。
以石为纸,以刀为笔,正适合她来投入,消磨时日。
吴娘还在给她『揉』捏肩膀,阿桃和阿杏从外面进来,带回一壶酒和一碟如意糕。
沈砚不爱吃这甜腻的芝麻糯米糕,叫她们拿去分了,又取杯来自斟自饮。
这花蜜儿味调的清酒,沈砚一口气喝几壶都不会醉。
窗外细雨菲菲,沈砚不尽兴,“是一场暴雨才好,这雨下得没趣。”
阿桃和阿杏也附和:“是呢,恨不得下个痛快再放晴,好过这样。”
……
两日后天气转晴,乌镇人似憋坏了,纷纷出门春游。
沈家大宅里也人影纷『乱』,诸事忙碌,太守夫人李氏抽空派人来问小女儿,愿不愿代她去无忧寺上柱香。
沈砚即将及笄,往后嫁了人内要主持家务,外要持礼交际,李氏早两年就让沈砚代行了不少礼拜『露』面之事。
还在挖墨池的沈砚闻言就放下刻刀,二话不说梳头换了衣裳,带着吴娘几个出门去。
也正是觉得她没有入『迷』,一直以来李氏才没阻拦女儿这点凿石弄刀的小喜好。
无忧寺在城南,『乱』世里取了个好名,香火很是旺盛。
早有人打先去寺里知会过,沈砚一到就被迎进大殿。
沈砚以她母亲李氏的名义捐了香油钱,又代为上香祝祷。
知客僧请她后院用茶用斋饭,沈砚婉拒了,“师傅不必理会我,我随意走走。”
这时的寺庙往往占地极广、屋舍众多,只要些许香油钱就能留宿,外围的空阔地和门内一进之地也常做为赶集的会聚地。
庙会之热,有百般的杂货和杂耍,吸引乡野四方来汇。
且寺庙常圈了好山好水,在这拘着女子无法随意出行的世道里,因着各种理由去寺里上香祈福躲懒,是不多的几个好借口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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