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板笑着摇摇头。
“我一直直爽,说真话的人不太容易被人反驳吧!”
雁飞说着,把手上一只碧绿生青的手镯除下来,丢到身边的募捐箱里。
“这手镯?”
王老板看一番,是做工考究的古玉。
“日本人的,在战场上还给日本人罢了!”
雁飞并无所谓。
“这可是一块日本古玉,藤田真有心了!”
王老板笑得若有所思。
“有心吗?”
雁飞微仰头。
教堂顶上的十字架,太阳光射在那上面,反出金光,就看不清了。
藤田智也会不动声色没有预兆地给她送礼,小喷壶,玉镯。
每次想到就送了,或说“用的很好”
,或说“你戴着会很好”
。
送的人无所谓的样子,收的人也是无所谓的样子。
雁飞又说:“这样抵的了几条中国人的命?”
她不等王老板答,手指着那十字架:“你说上海人能指望上帝吗?”
“阿囡!”
王老板轻轻叹息一声。
雁飞也轻轻叹息:“干爹,你那个辰光为什么要救我呢?死了倒也一了百了。”
她摇了摇头,是的,不能指望。
谁能那么天真靠着指望别人活着?她心里冷着,想,如果军队撤光了,这里还不是留下一群挨宰的羔羊?霞光散了,夜风起了。
北面的枪炮声好像的确是渐歇着。
这是战事疲软了,城郊在进行无序的溃退。
这仗,在溃败,一泻千里,不是租界内的人们能想到的。
孱弱已久的病人要爬起来,没有想象中容易。
捷报传得越来越少,伤兵却越来越多。
高连长的病也反反复复,就像上海反复的季节和反复的战事。
归云的心,也反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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