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母亲的人,嘴里永远少不了对儿女的嘱咐。
周以珍拉了卢照的手,只劝她一定要跟新姑爷恩爱。
又说郁秋原绝不是那类薄情寡恩的奸邪之人,婚姻没有十全十美,要卢照遇事多忍耐,不要胡乱逞性子云云。
这些话,从郁秋原到卢家那天起,卢照就开始听她母亲念叨。
念了将近二十年,周以珍不知疲倦,卢照的耳朵却不堪重负。
她只望着母亲流泪,说:“妈,大喜的日子,也要惹我哭么?”
卢太太一阵心酸,便跟着流泪,再不多话。
每到这种母女俩抱头痛哭的时候,周以珍就不可避免地在心里仇恨她的丈夫。
要是卢维岳年轻时候不那样风流成性,要是卢照能正经有个哥哥弟弟,她的婚姻,或许就不必要承受这么多的枷锁。
她喜欢谁,不喜欢谁,也不用跟现在一样无从选择。
周以珍赶忙叫女佣小月另打了一盆洗脸水进来,她自己也把脸上的眼泪擦掉。
屋里的年轻姑娘们刚开始只在一旁干看着,等到卢太太不哭了,她们又才手挽手,重新帮卢照上妆。
不多一会儿,卢公馆外就响起直拂云霄的礼乐之声,应该是迎亲的花车到了。
卢照在两个女傧相的搀扶下坐上车,短短一程路,却因为拥堵走了半个多钟头才到。
花车在新房大门口停下,卢照下地后,最先看见的,就是被一群年轻男宾簇拥着的郁秋原。
他身穿黑色新郎大礼服,脸上的笑意十分欢畅。
本来就很英俊的一位男士,这样盛装而来,又笑得端方,更会把身边人衬得像只会龇牙咧嘴的毛猴儿。
彼此目光交汇的一瞬间,卢照只觉恍惚。
不管郁秋原会不会成为一名好丈夫,不管卢照能不能当好别人的妻子,也不管这一对新婚夫妇是否真正相爱,他们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
他将娶,她要嫁,未来的大半人生,或许真要这样相携到老了。
细细碎碎的红绿纸屑像雨一般从半空中洒下,卢照的视线被阻隔,并看不清郁秋原的神情,只知道他向她伸了手,似要牵她。
人生第一次结婚,卢照还做不到完全的无动于衷,她把左手放到新婚丈夫手心的时候,不可抑制地微微发颤。
郁秋原感受到了,就压低声音回应:“别怕,挽紧我。”
卢照很听话地搭上秋原的胳膊,她总感觉惴惴不安。
尽管从来都没有对今天抱过任何期待,可当郁秋原高高瘦瘦地立在她身旁,带她一步一步往里走,这短短几分钟之内,外人所谓婚姻的神圣,卢照竟可以感同身受。
她身处于一种极度复杂的情绪之中,喜悦,不是一点没有,爱,也不是一点没有。
但要说多喜悦,或者多爱,却又谈不上,对比之下,悲哀反而更加深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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