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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沙见对方礼数周全,颇为满意,当下安顿了众人,静待鹤山王来迎亲。
是夜,秦沙於帅府里大摆筵席,宴请迎亲使节。
一干送亲将士均在列作陪。
众人奔波良久,今晚总算卸下了肩头重担,无不高声谈笑,开怀痛饮。
岳斩霄平日里几乎滴酒不沾,此刻喝了好几杯,已有些头晕眼花。
见众人仍在畅饮,他於是悄然离席。
殷长华也在席上不起眼的角落里坐著,目光自始自终都围绕著岳斩霄打转,发现岳斩霄脚下打飘,他不放心,便悄悄尾随跟了上去。
帅府外,喧嚣不再。
海上月色特别的亮,岳斩霄踏著自己的影子慢慢独行,走到平时练功的那方岩礁边。
白天湛蓝澄澈的海水入夜後就变成了幽邃的深蓝色,被海风吹拂著,拍打岩礁,溅开无数带著海腥味的泡沫,转瞬退去,留下一片平滑如镜的沙滩。
许多小虾蟹四处爬动,很快又被再次袭来的海水覆盖,冲刷到更远离大海的地方,抑或被浪潮卷回大海。
岳斩霄一手扶岩石,一手揉著发热胀痛的脑门,凝望身前一遍又一遍周而复始的海潮,突兀笑。
他想他今晚是真的喝醉了,竟破天荒想起了遥远得连他自己也觉得陌生的儿时回忆。
他还是个刚学会自己走路的孩子,光著小脚在沙滩上摇摇晃晃地走,捡拾那些五彩斑斓的贝壳。
双亲就跟在他身後,笑著叮嘱他别贪玩,小心被海神婆婆带了去。
t那时他以为海神婆婆是最可怕的,直到和岛上别的孩子被一群凶神恶煞的海盗掳上船後,他才知道原来世上还有比海神更可怖的人。
被掳的好几个同伴因为不听话,被活活抛进了大海里喂鱼。
原本,上了贼船後,他们的命运,也就和那些被浪潮携卷的虾蟹贝壳一样,生或死,已完全不由自己掌控。
即便到了今日,他依旧摆脱不了宫中的阴影,更忘不掉自己最想忘却的那个人……
“唔──”
双眼辛辣刺痛,仿佛就快有灼热的液体滑落。
酒意也在胃里翻江倒海地涌上来,他张嘴,恨不得能将多年来所有积压的情绪都连同酒水吐个干净。
殷长华就站在岳斩霄身後数丈开外,见岳斩霄醉得厉害,一阵心疼。
“呃啊……”
吐光了腹中最後一点酒水,岳斩霄喘息著直起腰,边解开沾了污物的衣裳,边往海水中走去,准备洗去一身的浓烈酒气。
斩霄想干嘛?!
莫非一时想不开,竟要自寻短见?!
殷长华大惊,苦於哑穴被制叫不出声,急忙冲了上去。
岳斩霄醉意醺然,耳目也远不及平素灵敏,直等殷长华的脚步奔近,他才听到,猛回头,杀气凌厉,但随即认出了来人,满身杀机便似潮水退了回去,大著舌头道:“是、是你啊──呃?”
手臂被殷长华拽住了,直往岸边拖。
他不满地甩开殷长华的手,道:“我要洗澡,别、别管我。”
殷长华如释重负,暗笑自己紧张过了头,下一瞬,目光却凝住了──
月色照落在岳斩霄赤裸的上半身,如给这具矫健有力近乎完美的肉体抹上层诱人的珠光,然而殷长华怦然心动之余并未漏过那些伤痕。
腹肌处几条浅淡的白痕,是那年春猎被猛虎抓伤的。
另有数处或深或浅,是不是这几年来征战中负的伤?……可真正令殷长华心悸震惊的,是岳斩霄有些残破的乳头。
这,是怎麽回事?他颤巍巍地伸出手,尚未碰触到岳斩霄,就被後者拍开了手。
“我的身体,很丑吧?吓到你了?”
头脑仍在晕眩,岳斩霄看不清殷长华眼眸里究竟是什麽情绪,可便是用脚趾想,也猜得到对方心里一定很惊讶,更多厌恶。
“哈哈哈……程错,你难道不知道,我本来是什麽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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