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瀚在半昏迷中被扔入了厂狱,当时他只隐约知道自己的拷打已告一段落,接下来在等着他是如何的人间炼狱,他可是丝毫不知。
他奄奄一息地伏在狭小污秽的牢室之中,背后的鞭伤一片火辣辣地疼痛已极。
他缓缓睁开眼,只见眼前一片迷蒙灰暗,一股难闻的腥臭味直冲入鼻中。
他定睛瞧去,但见囚室角落里堆着一团事物,仔细一看,才看出是一只半腐烂的人手,几只老鼠正围绕着咬啮,之旁还有一堆粪便模样的事物,上面爬满了蟑螂、苍蝇。
他腹中一阵翻滚欲呕,却没力气呕出,伏在地上喘息一阵,渐渐习惯了臭味,知道自己身上只是皮肉之伤,虽痛而不致命,也知道左膝渐渐痊愈,并未更受伤害,心中略觉安慰。
他此时虽身陷厂狱,生存希望渺茫,却感到一股奇异的振奋。
他知道扬钟山已经逃走了,也知道自己暂时虚应了梁芳,短期间内他大约不会再来找自己麻烦。
只要好好休养,这牢狱未尝不是大好的安身之所。
他强忍身上痛楚,暗暗对自己道:“我要报答扬大夫的恩德,就难免得吃一点苦头,这没什么。
但教有一口气在,我就不能辜负恩人。”
过了不知多久,有个狱卒过来踢了一下他的栅栏,粗声喝道:“起来,吃饭了!”
从栅栏间扔给他一团脏臭的馒头,放下一瓦罐清水。
楚瀚勉强抓过馒头吃了,躺在地上闭目休息。
之后数日,每日都有人给他送来馒头和水罐,他有得吃喝,精力稍稍恢复了些,可以勉力撑着坐起身来。
他的这间牢室两面是土墙,一面是栅栏,呈三角形,狭小非常,仅仅够他屈着身子躺下,坐起来时背脊靠着墙,勉强能够伸直双腿。
一面土墙的高处有一扇巴掌大的窗户,透出微弱的光线,有时能听见外面小贩叫卖的喊声,下大雨时也会飘进不少雨滴。
这间牢房似乎是临时在墙角加上的,因此特别狭小,楚瀚见到对面和旁边的牢房都是四方形,都比这间大上许多,关的囚犯也多上许多,拥挤不堪。
楚瀚心想这间牢房虽小,但自己却能独居一室,也未尝不好。
他能坐起身后,便摸摸裤子,把藏在裤子夹层中的《蝉翼神功》图谱取出,趁狱卒不注意时,将图谱藏在牢室角落一个干燥的缝隙中。
他坐在地上喘了几口气,再将破碎不堪的衣衫撕成数片,在瓦罐中沾湿了,慢慢清洗背后的伤口。
他记得幼年时行乞的经验,知道伤口若不洗净,很容易便会感染溃烂。
洗净了伤口后,他便动手赶走一众老鼠虫蚁,将牢房中的污秽之物一一清理干净,堆在栅栏边的角落。
之后才用水洗净了手,开始吃馒头。
那狱卒发完吃食回来,见到他坐在小小的牢房中,四下干干净净,不禁一呆,多望了他几眼,没有说什么,只收走了那堆秽物。
楚瀚就这么每日自行清理伤口,打扫牢房,背后的伤口慢慢愈合,身子也渐渐恢复。
不多时,时序已入初冬,这日楚瀚躺在牢中,忽听噗的一声,从高高的窗口跌下了一团黑漆漆、毛茸茸的事物,在干草堆中瑟瑟发抖。
他心中好奇,低头去看,见是一只刚出世没多久的幼猫,一身黑毛稀稀疏疏,眼睛都还未睁开,大约是出生后被母猫留在街角,不小心滚入了厂狱的窗户,跌入了自己的牢房。
这么小的猫儿,离开母亲自是难得活了。
楚瀚不禁生起了同病相怜之心,轻轻将小猫捧起,搂在怀中,每当狱卒送水和馒头来,便用手指沾些水,加上浸软了的馒头喂它吃下。
一个冬天过去,小猫竟也活了下来,长成了一只活蹦乱跳的猫儿,全身皮毛尽是黑色,没有一根杂毛。
楚瀚在痛苦、孤独、绝望之中,见到这只幼猫从死亡边缘活转过来,还长得如此健壮漂亮,心中又是安慰,又是欢喜,因它全身漆黑,便唤它为“小影子”
。
天冷时楚瀚将小影子搂在怀中,互相偎依取暖,一人一猫在牢狱中一起度过了严寒的冬日。
却说梁公公贵人事忙,早将楚瀚这小娃子忘得一干二净,此后再也没有派人来探问。
厂狱中这等被公公们陷害并遗忘了的囚犯甚多,狱卒们习以为常,也不以为意。
冬天过后,春日降临,牢狱中日渐潮湿,加上密不通风,甚是闷热难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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