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再见到那点儿湿漉漉的感觉,他才漫不经心收回手问:“然后呢?”
然后。
说那句话只是让她分分神,这会儿回过味,还觉着怪不好意思的。
沈知鸢本来不要再说了,可他又这么问。
“然后那个树林,是阿爷一棵树一棵树栽种的,防风固沙,保持水土。”
她跟在他身侧往里走,从落着阳光的庭院走进石头堆砌的房屋,斟酌着字句道:“他说他要守着他儿子守过的城池。
他儿子战死在那里,埋骨沙尘下。”
倏忽间,少年顿住脚步。
“他这样和你说的?”
正好站在石屋里狭长曲折的廊间,少年的面颊被两侧浅灰的石壁映得隐约泛白。
他侧过脸望向她,连神色都是极淡的,偏生衣裳又绚烂张扬,有种很奇怪的割裂感。
风一吹,衣袍猎猎作响,肩颈背脊的貂绒都随风曳动,好似下一瞬要连他一同吹散了去。
沈知鸢分明在他眸中捕捉到抹闪过的复杂又哀戚的神情。
“嗯。”
沈知鸢极小幅地点了下头。
其实元木说得也不止这些。
估计是她年岁和元木的女儿差不多,之前元木又把她认错了,这会儿说得就比较多。
譬若,提到北疏勒的先单于。
小狼王的娘亲,那位女单于。
“我们当年本来不该输的。
南疏勒抢走我们的地,掠夺我们的马匹粮草和妇人,甚至还屠过城。
数任单于殚心竭虑,蛰伏多年,我们才好容易得来那样一个机会,一个将南疏勒人彻底赶出北疏勒的机会。”
“最后一战就是在这里打的。
我们输得可笑,竟然是先单于将整个军事部署图泄露给了镇南王。
一城的人,追随而来的数万疏勒男儿无一生还。”
元木说着已经握紧自己的拐杖,双目赤红,一字一顿道:“若非战败后,先单于给镇南王写的信笺被公开,我们都将被埋在鼓里一辈子。”
那上面盖了单于狼印。
相当于大齐的帝王玉玺。
千真万确是北疏勒先单于所作,信上尽是对镇南王的阿谀奉承。
她觉着此战北疏勒难胜,她自愿献上军事部署图,只求之后镇南王能保住她的单于之位。
“可惜她和她王夫都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也是罪有应得了。”
元木连连冷笑。
这事沈知鸢没有打算同祁酩舟说。
元木没有亲眼看过那封信,问起来,问起来也只是道听途说。
传闻里的事能有多少真假?
当年明明是齐皇后叫她娘过去的,现在说起来,都成了她娘亲主动拜见齐后,意图行刺。
再说那毕竟是北疏勒的单于,她哪里好妄议啊。
沈知鸢确信她还不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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