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佑白冷笑一声,轻轻拂开了她包裹着白纱的右手,沉声道:“朕不在意。”
周妙就势以右手掌贴住了他左边胸膛:“你的心跳很快,你在撒谎。”
李佑白复又低笑了一声,起身坐定,望着周妙,缓缓道:“李元盛从前教我掌弓,四岁时我便有了第一把乌木短弓。
其后一年春来早,他引我去猎场射鹿,我犹记得我们不久便遇见了一只梅花鹿,我脚步轻,行到稍近处,方才拉弓,只是我想讨好他,特意回望了他一眼,想让他知晓,他教我的掌弓之术,我都学会了,可是彼时的李元盛亦拉开了他的乌木长弓,而他的箭头并非指鹿,而是对准了我。”
周妙瞪大了眼,心中沉沉而落,却见李佑白扬唇笑道:“自此之后,我便时常猜想李元盛根本就不喜欢我。
后来我寻到了一个宫里的老嬷嬷,人之将死,她告诉了我,当年金翎儿并非因李元盛“去母留子”
身死,而是自缢,她是自缢而亡。
她生下了我,便自缢而去。”
周妙不知不觉地攀紧了他的手臂。
“庄沉舟,若真有心,不该如此懦弱,若真有所求,便欲尽可取之。”
李佑白的笑意淡了,“事后追悔莫及,惺惺作态,又有何用。”
周妙心头一凛,李佑白怨恨李元盛,他也怨恨道七。
“你哭什么?”
李佑白眉心皱拢,抬手抹了抹周妙的眼角。
周妙其实不晓得自己何时哭了,可被他一抹眼泪,眼泪顿时流得更凶,她的鼻头酸涩,眼睛发胀,心头怅怅,好似起了一层薄雾,索性哇哇大哭。
李佑白眉头越皱越紧,愠恼道:“别哭了。”
周妙胸中酸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眼。
朦朦胧胧的视线中,李佑白无可奈何地伸手又来抹她的眼泪,低声道:“别哭了,朕已经不难过了。”
可是他说话的时候,分明像是难过。
周妙一顿,抽抽噎噎地想要止住哭,口中只好道:“但我的手好疼啊……”
李佑白闻言一怔,仿佛轻轻地舒了一口气,一脸的哭笑不得,道:“别哭了,我唤太医来。”
作者有话说:
岁寒未减,十二月中,李元盛的棺椁被送出了殡宫。
天地茫茫皆裹素,送葬的队伍浩浩荡荡,一日一夜,风雪不停。
李元盛的棺椁终于入了皇陵。
转眼便是年关,礼部的奏疏日益频繁。
后宫无主,百官劝谏。
出乎众人意料,皇帝又在礼部的名单上圈了衮州沧县令周仲安之女的名号。
庄太后再也坐不住了,即便犹在病中,她也吩咐人将李佑白唤来了寝殿,隔帘而坐。
此一回,他并未推脱政务繁忙不来。
月余未见,庄太后开门见山地问道:“哀家听闻你又驳了礼部的奏疏。
那周氏女郎,是你让人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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