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又是一池冰冷的水塘,天雨忽至,金荷蒙昧,暗色的水面下幽冥莫测,似乎有什么游曳其中,又似乎只是视觉的残影,欧阳记不得那间或一闪的暗影是什么,又或者说她都记不清楚自己是否真有看到什么暗影了。
欧阳努力想在脑识中找出点什么线索来,可除却刚才大梦一场的情景,脑中竟然半点没有了当年的记忆。
是什么呢?那模糊的影子那样阴森,到底是什么呢?欧阳揉着隐隐作痛的额角,只觉得头壳像是又要开裂了。
“吱呀”
关门的声音惊得欧阳回神。
抬眼望去,孤行少恰好转过身来,冷凝着一张脸,深邃的蛇一般的眼与欧阳对上。
一条浑身斑斓花纹金灿的大蟒,瞪着一双澄黄巨大的眼,猛然闪入欧阳脑海。
“啊”
短促而低沉的惊喘,欧阳只觉头疼欲裂,一股浓重的无力感席卷而来,紧接着人便失去了意识。
是了是了,那塘子里间或一曳的影子,她想起来是什么了——一条巨大的铜钱大花蟒,比吃掉兔子的那一条还大——它的眼睛,澄黄如球,吐着长长的猩红信子,那分叉的信尖,当时堪堪落在她脸上,一上、一下,就将她从头舔到了脚……
欧阳双目紧闭,一滩烂泥似得摊倒在锦被里。
“啊……啊……”
低促而喑哑的呻吟断续溢出,听起来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一般。
这又是在玩什么把戏?孤行少蹙眉,三两步走到榻边,将欧阳提溜起来:“女人,玩什么花样!”
“啊……”
欧阳重重地喘着粗气,额间冒出细细的汗来,感觉被束缚住了,又挣脱不得,浑身不可抑制地颤抖着。
“女人!”
孤行少拧着欧阳猛一摇晃,见人仍不醒转,反而只张着嘴连叫也叫不出声了。
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葬花水榭的塘子里,沉着一尾巨蟒,尖长的獠牙,巨大的眼睛,逼仄的压迫感和森然的冷意似乎还近在咫尺,摄人呼吸。
“嘶”
悠长深邃的吐信似乎还在耳畔,欧阳抖擞着身子,下意识想躲开。
孤行少见欧阳浑身阵性抽搐,已是神志不清了,于是手起掌落,干脆一掌将人劈得昏死过去。
可人安静不过片刻,居然又开始抽搐起来。
“大夫,大夫怎么还没来?”
孤行少大喊道。
房外又是一阵鸡飞狗跳,不一会儿,司徒陌款款而来:“我说兄弟,你什么情况,一晚上大夫都找几回了?”
孤行少不怒反笑:“这天都快亮了,你的大夫来了吗?”
司徒陌没来由得一抖,赶忙侧身让出通道,“来了来了啊,”
只见他身后慢吞吞地走出三四个须半白的老者,个个身旁都跟着个背药箱的童子,“这不把全镇的大夫都请来了,那可不得耽误点功夫嘛。”
“病人在哪儿,让老朽看看。”
大家一齐都往屋内挤,推推搡搡一进门,就把个不大的房间占去了七七八八。
众大夫也不客套,进得屋来直奔床榻,对着欧阳切脉的切脉,观相的观相……时而凑头交谈一两句,时而各自瞑目思索,好在不一会儿,会诊的结果也就出来了。
“司徒公子,观这姑娘症状,小老儿觉得不过是惊邪梦魇,容小老儿开两剂方子,调理调理也就好了。”
“怎么可能是魇梦,咱们这么大动静这姑娘都没点反映,想是体虚昏厥,以老朽看,该当补气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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