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北依和衣躺在床上,把那四两半银子小心翼翼地放进了那只木匣子里。
她缓缓闭上眼睛,脑海中一会儿浮现出祠堂里少年温和无害的清俊面容,一会儿又是明辉看似风轻云淡的话,意识渐渐飘远,逐渐陷入黑暗。
杨喜云端了热水进屋的时候,就看到女子怀抱着木匣子,已经累得睡着了。
她屏住呼吸,拿热水沾湿帕子,小心翼翼地为女儿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擦了前胸和手脚,确认过右腿上的夹板没有错位,盖好被子,然后才悄悄端着缺了口的水盆离开。
——
南巢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咳血是因为气急攻心大喜大悲所致,王郎中给抓了两副安神养气的药,只说回去将养着。
他这是娘胎里带的病,先天不足只能养着,王郎中自愧学艺不精,找不到什么好办法。
反倒是另一个药罐子可是被王郎中提着耳朵反复叮咛,“良药苦口利于病,开的药要按时吃,不能因为怕苦就喝一半倒一半,既浪费银子又坏身体……”
季怀幽:“阿爷,我没……”
王郎中虎眼一瞪:“还狡辩!
你娘都告诉我了!”
季怀幽:“……”
从王郎中家出来,路过季家的小院时,季母给塞了一篮子鸡蛋,南巢连推脱都没来得及,飞拔腿就走。
林佑娘在后面看着,心下唏嘘不已,问过儿子今天氏宗祠里的事情之后,更是对那母女仨人满怀同情。
“那刘氏可真是心狠,一分地都不愿意给,让他们娘几个怎么活啊!”
季怀幽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温声劝慰她:“儿子倒觉得,拿几亩地换个清净倒也值得,今日在祠堂里,我看得出来,云归哥的一举一动皆是他妹妹授意,那女子聪慧却懂得藏拙,慧而不刚,是个有主意的,如今没了那一大家子的拖累,以后的日子定然难过不到哪里去。”
林佑娘心下松了口气,但随即又拧起眉头,虎着脸一巴掌拍在儿子肩膀上。
“说了多少次,北丫头比你年长两岁,要叫姐姐!
什么他妹妹那女子的,人家没名字啊,亏你还是秀才公呢,连这点礼貌都不懂!”
“……”
飞把南巢送回老屋,喝了一碗水就走了,杨喜云好说歹说给人塞了两颗鸡蛋,自是千恩万谢。
北依睡得不安稳,昏昏沉沉间听到了低低的咳嗽声,睁开眼,果然看到面色苍白的青年坐在床边,目光温柔无比。
“大哥……”
“……醒了就起来吃点东西吧。”
南巢闷声咳了两声,脸上多了几分血色,北依被他扶坐起来,一转头就看到床头凳子上放着的一碗糖水蛋和玉米面饼子。
“玉米面是娘跟百灵婶子换的,鸡蛋是幽哥儿他娘给的,大飞背着我就跑,根本来不及拒绝……只能日后慢慢还了。”
他说完以后,过了好一会儿,北依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幽哥儿就是季怀幽。
叫得还怪亲热的。
“大哥就不问问我,为什么房子和地都不要,只要银子吗?”
南巢侧过身去端那碗糖水蛋,拿粗糙的木勺一口一口喂给她吃,唇角缓缓勾起一个柔和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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