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韬是个武将,平日里本就不是话多的性子,给萧应决汇报边塞情况都是一板一眼的文字,给闻萱的信,说是家书,但其实也不过只有短短的一页纸张。
闻萱一字一字认认真真地看完,眸中光彩四溢,与萧应决分享道:“哥哥问我在宫中过的好不好,还说他在塞北挺好的,塞北风光其实很好,尤其是日落的时候,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古人诚不欺人!”
萧应决唇角抿起浅笑,没有接话。
与自家的妹妹,只报喜不报忧,的确是他认识的闻韬。
塞北的风光再好,但到底边塞苦寒,行军路难,古人的确曾道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却也曾道君不见走马川行雪海边,平沙莽莽黄入天;轮台九月风夜吼,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石乱走。
他看着闻萱珍重地将长兄的信件收好,才不禁问道:“要写回信么?”
“嗯。”
闻萱迫不及待地喊人备好笔墨纸砚,希冀地看着萧应决,“陛下下回差人给哥哥传信的时候,拜托也将臣妾的信一道捎上吧。”
“那当然。”
萧应决跟着闻萱转到她的书桌前,纵使早上的事情再萦绕不去,但是眼下,两个人心里一道都在想着闻韬的事情,彼此之间倒也没有那么僵硬。
只见闻萱坐在书桌前提笔,萧应决便干脆坐在边上亲自为她研磨,看着她写信。
这场面其实很温馨。
穿着杏色襦裙的少女,身披流彩披帛,端端正正地坐在书桌前,抚平纸张,提笔在准备给自家的兄长写信。
一身雀青常服的男人坐在她的身边,亲自在给她研磨,修长的指间握住浓黑的墨条,动作不疾不缓,不骄不躁。
乍一看,只像是诗画中常见的夫妻举案齐眉,琴瑟和鸣的场景。
萧应决一边研磨,一边时不时回头看一眼闻萱的字迹。
只见她的字里行间,处处见风骨,落笔时细腻却又游刃有余,他不禁唇角边悄然又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字如其人,这话倒的确是不错,闻萱的字便如同她这人一样,叫人赏心悦目。
闻韬的来信不长。
但是闻萱的回信,却可谓是滔滔不绝。
许久不见自家的长兄,她似乎有许多的话想要与他告诉,洋洋洒洒地写了一整张纸还不够,还有第二张,第三张……
萧应决初看还有些耐心,越到后头却越是震撼,当看到闻萱连昨日夜里吃了些什么都要写在纸上告诉自家长兄时,他不禁哭笑不得,拿起被闻萱放在边上的闻韬的来信,先看了一眼。
入目先是四个字:
梵梵吾妹。
萧应决想起来了,梵梵,似乎是闻萱的小名。
从前他上闻家做客的时候,便时常会听到这个名字。
“梵梵。”
他不禁轻唤出声。
闻萱闻声回头:“陛下唤我做甚?”
“嗯?”
萧应决看她一眼,忽而意识到,自己刚才唤了声她的小名。
他于是好奇问道:“为何你的乳名为梵梵?”
“因为我从小身子骨不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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