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深山老林里待久了,浑身总有一股说不上来的阴鸷戾气,尤其是那一双雪亮的眼睛朝你看的时候,年纪越大不寒而栗之感越甚。
此刻被双一双眼睛轻飘飘地盯着,却犹如实质一般如芒在背,领头的忍着那股不舒服,继续嘲讽道,“我早就说了,山鸡怎么能配凤凰呢。
你这样的人还想做癞蛤蟆吃天鹅肉的美梦?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自己够不够那个斤两。”
双不一语,没有理会他们。
他不喜欢王瑛儿,对她没有感觉,自然对他们说的话也不在意。
他看了他们一眼便兴致缺缺,转身继续往前走。
那本就是一场乌龙,如果知道那一天父把他诓到王家是存了相看之意,他压根就不会踏进王家的门。
几个混混自然不甘心丢掉这个难得羞辱双的机会,扬长了声音还在追着他又喊又骂,无非还是从小到大的那一套贱民、草包、莽夫之类的话,他早就听习惯了。
他是个极其能忍的,这些人在他眼里分文不值,根本没有与之置气的必要。
就像是苍蝇一样,你可以一巴掌拍死它,但是你永远彻底消灭不掉它,反而给自己徒增了恶心。
他沉默地往前走,脸色一派平静,混混的辱骂声渐渐听不清了,却还是有那么几句钻进了他的耳朵里。
他慢慢品味着,脚步开始越来越沉。
等到了山下,他的面色已经变得面沉如水。
——若说王瑛儿他都不配,那么她呢?
这几天过的太好了,好到他都差点忘了,他和她之间永远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天堑。
双慢慢停下了脚步,那一颗想快点见到她的心又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自己原就是一个卑贱的猎户。
他究竟在妄想些什么?
他僵在原地,表情恍惚而麻木,觉得这阵子简直可笑的愚蠢,那一点好不容易燃起的火光又一点一点熄灭下去,覆盖在心口,成为片片冰冷的灰烬。
就这么干站了良久。
良久之后,他终于抬起僵硬的脚步,调转了方向,再次朝镇上走去。
他面无表情,缓慢地朝告示墙走去,这才惊觉自己已经许久不曾来这里。
——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什么时候开始,经过这里时,他开始会下意识地绕开。
双站在告示墙十步之外,目光恍惚,心乱如麻。
不远处鬼鬼祟祟藏着一个小厮,见一英俊少年不知何时站在了这里,正怔怔看着告示墙,他心念一动,拿着手里的画像朝他走去。
“这位小兄弟……”
庭院里传来细微的沙沙声,有节奏的一下又一下,像是一曲静谧的安眠曲。
双就着月色在庭院里摘豆角,就听到旁边吱呀一声门响,顾环毓打开了门。
月色还算是清亮。
她看了一眼月色,又低下眸,轻轻扫了他一眼,再柔柔移开,脚步慢慢走了过来,似是怕打搅到了他,想了想,轻轻坐在了他的身边。
双没有抬头,手上动作不停,“睡不着么?”
“……嗯。”
顾环毓向他凑了凑,“这是什么?”
“豆角。
就快好了。”
他总是能精准地捕捉到她身上传来的香气,不动声色地朝旁边挪了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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