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上的西洋座钟指针滴滴答答,两人皆安静的听,片刻褚湉不禁道:“你是我所不能及的。”
珍妃苦笑:“可有人心里,你也是我所不能及的。”
她明眸流转,看似淡然的望着窗屉上糊着的秋香色软烟罗:“事到如今,这后宫中还是凭你霸占着皇上,不知道你听没听过一句话,集宠一身便是集怨一身,当初皇上不过待我好些,便招致事端,我估摸着,好戏还在后头呢。”
珍妃话毕嘴角淡淡的蔓延出一丝冷笑,褚湉虽心里微微寒,却也明白了她话中意思,只是摇头付之一笑:“这戏便是开锣了,我就陪着演。”
“你倒是难得的临阵不乱,这会子战事焦灼,想着也不会闹出什么大动静来。”
她料想的不错,褚湉并未指望着有子傍身,反而或许会是一桩是非,只不知她们那些笑脸背后藏着什么?
周身如浸冰水,她望了珍妃一眼,垂道:“多谢。”
珍妃垂了垂眼眸,语气清冷:“谢我什么,难不成你以为我这是在点醒你,不要忘了我说过的话,只不过是有赖于皇上罢了!”
她粉面含笑,伸手正了正戴在小指上的金錾花嵌碧玺护甲,顺势露出腕子上那碧绿碧绿水头十足的翠镯子,越显得肌肤如莹莹羊脂玉般。
“贵人姐姐只管好生养着,旁的就不用过多操持着,至于万岁爷那边,老祖宗刚那一句话,便是替姐姐你分了忧解了劳,也随了她人心意,何乐而不为呢。”
她把话说的明明白白,没有丝毫避讳迟疑,到底是个直爽性子,褚湉心中念起皇帝,想着众人心意这一番话,酸涩的味道百转千回,是否是自己太过霸道自私?可是自小所接受的都是爱情不可与人分享,即使在这个时代多少年,都无法改变心中这根深蒂固的观念。
而现在却不得不,她将这种痛苦咽下,不表露出一点痕迹反扬起一抹和婉的微笑,道:
“珍主子说的是,眼下倾澜只求静心安养,这便是难得的福气了。”
她又沉了一口气,故作谦卑的道:“日后万岁爷那边……我怕帮衬不到,有赖于珍主子多多辛苦了。”
珍妃站起身,笑看她:“难得你有这话,不过话说回来,这也是我应尽的,现在阂宫上下你成了最金贵的人儿,万岁爷的心头肉,封妃封嫔想必不在话下,如若得意之人不是我,与其让他人得意,我宁可你得意。”
搬去承乾宫的时日,褚湉仿若置身事外般,不得闻世事,如今自立门户,皇帝特意遣了养心殿老人来侍奉,小寇子本要过来当差,褚湉只念在皇帝跟前也要留些知根知底之人,便只要了谢安过来管事。
如此,皇帝得空便来看她,却缄口不提前朝之事,她虽也不问,但是也看得出皇帝隐在笑意后的疲惫与紧迫,惨烈的战争仍在继续,二人心照不宣,更多时候只是相对无言,彼此依偎。
一日,褚湉正坐在院中梨树下的躺椅上透气,倏然胃中翻滚,恶心的感觉一上来,忙用帕子掩住口鼻,只干呕了两下。
正巧花苓呈着枣泥荷花酥、翠玉豆糕,豌豆黄等几样她平日里爱吃的糕点上来,一见如此情形,马上把托盘撂去了石桌上,急忙道:
“主子不舒坦,奴才去请太医来吧。”
褚湉径自顺了顺胸口,才稍感恶心的症状平复,摇头道:“不必了,我没事,说起来,不知四执库那边交代妥了没有?”
花苓甜笑道:“他们哪敢不上心,昨儿皇后主子都点了头,主子就安心吧。”
约莫又过了一些时间,谢安领头从侧门进得院中,褚湉抬眼见了他身后跟着的人正是雨蘅。
她忙起了身,雨蘅三步并两步的来到跟前儿,一双眸子浸满了泪花,还没等褚湉开口就准备行大礼,她伸出双手扶她起来,含着泪笑说:
“快起来,咱们自己人不兴这个。”
执手进了殿中,褚湉屏退了众人,与雨蘅同坐在了暖炕上,雨蘅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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