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自己是被快马加急送到了温府医治,却不记得当时有她在场。
上官风垂了,“蒙将军和夫人看顾,我阿弟已经痊愈,无须再卧床。
夫人归宁,带走了阖府下人,我一个女子不宜再留在府中,将军便将我送到此处。
幸得师父不弃,愿意收我为徒。”
她抿了抿唇,又露出赧然之色,“才几日功夫,还什么都没学会,教谢郎君见笑了。”
谢候恍然,原来她是随温嫂做了医女,怪不得一口一个师父,这于她而言倒也是一番机缘,只不知她能否吃得了那般苦头。
“温家阿嫂可不是一般的医女,听闻她战时一直都是随军的,一个妇道人家随着大军辗转南北,可是不容易。”
上官风理会得他话里的意思,向他报以感激的一笑,之后柔声道:“我只盼着别辜负师父的期望,早日学得她的几分皮毛,也好为她分忧,李将军、李夫人和谢郎君于我姐弟有再造之恩,我们无以为报,若能略尽一份绵力,也算是报得万一了。”
谢候摆摆手,“沙场可不是寻常玩耍的地方,你不怕受苦么?”
上官风笑着摇摇头,语气依旧温柔,却流露出蒲草一般的坚韧之意,“习得一技之长,寻得前行之路,这怎么能是苦呢,这是我的福分。”
“寻得前行之路……”
谢候琢磨她这话,忽然眼睛一亮,忍不住拍着床板赞道:“好!
这话说得好!
想不到你竟然有如此豪情壮志!”
动作间不慎牵连伤口,下一刻便疼得龇牙咧嘴,连连抽气。
上官风赶紧查看他的伤口,见无事后方才放下心来,忍不住掩口一笑。
这位谢郎君与一般门阀士族的子弟不同,非但没有骄矜之气,反倒是平易近人得很,甚是可爱。
“谢郎君金玉之质,也有投笔从戎、报效家国之心,妾身蒲柳,安能自惜?”
谢候为了从军可谓是几次三番碰壁,每次灰头土脸之际都能被她撞见,此刻听她这般柔声细语说来,不由有些脸热,羊脂玉似的白面皮沁出一层薄红来,忽然朝着上官风露出个傻气的笑容。
“你真这么想么?”
上官风认真点头。
谢候顿时开怀,兴致勃勃地与她讲起了江上遭遇,话里自然添油加醋,大是渲染了一番自己的勇武。
上官风听得入了神,到惊心动魄处不时出轻微的讶声,谢候得意,愈说得眉飞色舞。
“当时那贼子怒目环睁,穷形恶相,提着把丈八大刀就朝着我头上砍了过来,我浑身一凛,当即怒喝一声,拔出巨光迎上,三招过后,直将那贼子逼得连连后退……”
……
李勖走到门外,恰将小舅这番自吹自擂听个一清二楚,不由哑然失笑。
直到屋内的天光被尽数遮挡,谢候这才觉有人到来,来人身材高大,比门框还要高上一些,须得略略低头方能进屋。
他愣了愣,立刻叫了一声“姐夫”
,撑着身子便要起来。
李勖摆手示意他躺着,温言道:“感觉如何,可还有哪里不适?”
他答说没什么,好得差不多了,李勖点点头,又问上官风他的伤情恢复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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