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云亭动容地拍拍她的手,欲言又止,“以后你一定要好好的。”
“嗯”
曲鸢发出重重的鼻音,晃掉了盈眶的泪珠,“我会的,外公。”
孟云亭眼角也有了泪意,不想被她到,找了个借口离开病房。
曲鸢抽了两张纸巾擦干脸,坐到病床边的椅子上,徐墨凛呼吸平缓,胸口有着规律的起伏,她伸出手,指尖轻轻地抚平他微皱的眉心。
他睡得不熟,受到惊扰,短暂地意识复苏,等清是她,唇角弯起极小的弧度,轻握着她的手,安心地重新阖眼睡去。
曲鸢心情复杂无比,浓得化不开的酸楚,交织着遗憾和迷茫,心尖揪疼着,抽痛着,久久无法平息,她准备了很多质问妈妈的话,一句句地输进微信对话框,可又觉得没什么意义,铁石心肠的妈妈,绝对不会被她伤到分毫。
妈妈可能还会很得意,埋了两年的炸弹,终于引爆,她的女儿遍体鳞伤,是违背她意愿,擅自做主卸下首席芭蕾舞演员的荣耀,所要付出的代价。
曲鸢忽然想起了七岁那年,她第一次回爸爸的老家过年,那是一个临海的小渔村,太阳和风都很大,空气里飘着腥咸味,她的堂姐堂哥堂弟堂妹个个皮肤黝黑,牙齿很白,笑起来特别好。
他们一开始躲在屋里偷偷她,等同桌吃了饭后,便兴高采烈地围着她,用带口音的普通话和她聊天,问她城市里的各种事,还带她去海边玩,手拉手迎着阳光尽情地大笑、奔跑。
那是她儿时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
曲鸢清楚地记得,年二十九的黄昏,一艘艘渔船满载归来,碧波逐浪,水花晶莹,夕阳把沙滩染成了柔和的金黄色,她和堂姐弟妹们围成圈,用沙子堆出城堡。
年纪最小的堂妹奶声奶气地问她“姐姐,你是不是也住在这样的城堡里”
“这还用问”
堂弟很聪明地接道,“童话里写了,公主都是住在城堡里的,等她长大了,就会有骑着白马的王子来娶她,从此他们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小堂妹用沾着沙子的手抓住她裙摆,大眼睛眨啊眨的“姐姐,我也想住你的城堡,可以吗”
“我也要我也要”
曲鸢还没回答,妈妈冷着脸走过来,呵斥道“你们别跟她玩,脏。”
小堂妹吓得马上把脏手从她裙子上移开,哭着跑回家了。
大人总是最清楚,怎样轻而易举地摧毁一个孩子的世界。
她泪流满面地着小玩伴们渐渐跑远,没有一个人敢再亲近她,过完春节回到s市,从此便没有见过面了,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好不好
妈妈精准地掌握了她的软肋,一击即中。
无论亲情,友情,还是情。
脚步声由远及近,护工进来了,曲鸢挣脱不愉快的回忆,收回手,轻手轻脚地走出去。
徐墨凛从沉睡中清醒,睁开眼,第一时间去找她,遍寻不着,护工告诉他,她两个小时前就离开了。
他眸光一点点地暗了,如同明月坠落深海,最后亮光全部消失了,只剩下一片黯淡。
曲鸢没回公司,请了病假,打车回到星河苑,关上门,跌坐地面,弯着腰,双手抱住膝盖,起初压抑着呜咽,后面实在忍不住,哭出了声。
成年人的崩溃来得快,去得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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