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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富丽完全不在意有没有回应,她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在讲一个年岁深远的故事:&ldo;不是只有你妈是好人家的姑娘,我也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可我没有你妈的好运气,当年我被人卖到村里,我跑过,可我跑回去,所有人和我说的话是,女孩子身子脏了,这是天大的丑事。
木已成舟,为了家里的脸面,他们又把我赶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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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我怨过的,可我有什么办法,人总要活下去。
我只想踏踏实实过个安稳日子。
放你和你妈走,害我自己家破人亡。
但是说到底,是我家老头子害了你妈一生。
我就是想问,你们当初走就走了,为什么还要把警察叫来?&rdo;
这个问题,善富丽问过他两次。
周泽楠看着善富丽,想起周语鹤带他逃走那天。
周泽楠记得,那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日子,庄稼绿油油的,头顶的太阳明晃晃晒在背脊上,灼人的滚烫。
周语鹤骑着车,带着周泽楠一路狂飙,经过个路口,善富丽走了出来。
她戴着草帽,急忙忙朝家走,要回去拿农药。
周泽楠看见善富丽,挥着小手,开心地喊:&ldo;善奶奶,我要去买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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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语鹤的眼睛快速从善富丽脸上滑过。
善富丽站在原地,刚才那一瞥她看清了。
那双眼里一如既往地没有同情,也没有害怕,甚至不掺杂一丝嘲讽和得意,平平淡淡的。
那是一个人看向另一个人的眼神。
太久了,她都忘了被当做人是什么感觉。
善富丽想起那些男人肮脏的手和油腻的笑,在饿莩尸野的地狱,人太少,鬼太多。
为了自保,她也变成一只鬼,谄媚、殷勤、麻痹、冷漠,以至于忘了她在人间。
她想开口叫喊,终究还是没有叫出来,她看着周语鹤的车越开越远,成为蜿蜒道路尽头的一个小点。
她甚至在心里喊,再快点,再快点。
周泽楠还记得自己当时回过头,和善富丽说,善奶奶,晚上回来,我分糖给根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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