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雷雨如期而至,室内又陷入明暗交替中。
江宜拧亮灯芯,掏出鹅毛笔舔湿,挽起袖子随意记了两笔。
正写着,房门应声推开,半君抱着床被褥走进来:“江宜,晚上我可以跟你睡么?”
他视线落在江宜手臂上,那两行墨字渐渐失去颜色,犹如溶于清水,最后消失不见。
江宜:“……”
半君:“……”
“听我解释,”
江宜放下袖子,“这其实是一种特殊的墨水……”
半君道:“哈哈,我从前也喜欢在身上写字!”
他神态自若,径直到江宜身边扔下褥子,铺开,大剌剌坐下。
江宜观他脸色举止皆很镇定且正常,似乎是屋里光线昏暗,并没看清什么。
“真的,”
半君说,他挨着江宜坐,“以前我学写字,有笔我不用,偏喜欢使根树枝在地上划。
有纸我也不用,偏喜欢在手心手背乱涂乱抹。
所以我总是写不好字,写出来的东西都像画符。”
“这样做不会挨夫子骂?”
“并没有。
教我的先生可也是个怪人。
他的学问很深,广受四方延请,却绝不去任何一间书院任教。
想要请教他的人,只好背着行囊上路,指望有一天能不期而遇。
那位先生是绝不会停下脚步的,若想随他学习,就得一路同行。
学到有一天忽然一拍脑袋,想起家里炉灶还没熄火,便匆匆拜别。
离开后再想找到先生,却四海茫茫,如一粒粟投入谷仓,是绝无机缘了。”
江宜笑道:“听起来想要随这位先生学习,没有一副好身板是万万不能的。
你当初也是如此,一边旅行一边念书么?”
半君却说:“那倒没有。
我经常有事不得不离开。”
“咦?你不是说,离开后便难再有机缘么?”
半君一眨眼睛,戏谑地笑道:“对别人来说是这样。
对我而言,只要我想找一个人,不管他走到天涯海角,我都能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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