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喊声震天,澜聿立于城墙阴影下,身姿修长笔挺,片刻后旋身而望,握着褚亦棠的手半点未松。
澜聿面色冷凝,唇瓣启合,语调无波无澜,不掺半点感情:
“不知表兄来此,有失远迎。”
尚尧的手防备地压上刀柄,褚亦棠随之侧,去看澜聿的这位表兄。
沈以萧持着一柄竹扇,高挑瘦削,湖蓝色的云锦长袍衬得他风度翩翩,俊秀儒雅,眼角有一颗小痣,并不显眼,薄唇勾着,又平添一丝风流韵味。
竹扇在手间掂了一掂,他踏前一步,笑着时愈亲切。
“许久未见,甚是想念,表弟怎的也不来封信,也好让表哥知晓你的近况啊。”
城墙上漏下的阳光不足以笼住澜聿,面上光影半明半暗,澜聿敛着情绪,回道:
“我与表兄还用得着书信吗?想必近日,多得是人抢着向表兄报我的境况,表兄该应接不暇才是。”
沈以萧笑着,却又作出副遗憾伤心的外表来,口吻惋惜。
“表弟话说得生分,旁人说的我哪信得过啊,昨日匆忙,还没来得及问候呢,不知表弟伤可好全了?”
“你!”
此言一出,尚尧按捺不住,佩刀已出鞘半刃,被寒隐铿然一声按回剑鞘。
寒隐不动声色摇了摇头,尚尧虽不服,也还是没再有冲动之举。
沈以萧见此情形,一展扇,啧了声。
“看来表弟还是不太会管教下人,养条狗在身边,对着谁都敢呲牙,可别哪天拴不好,咬着自家主子了。”
“这水妖凶猛,表弟可要好好调理,免得余毒未清,日后作,定是生不如死啊。”
澜聿漫不经心抬起眼,扫了眼面前人,眼底厌恶显而易见。
“论驯狗,比起舅舅,我自然是甘拜下风的,他养出的狗,比人还有人样,咬人都知道轻重的。”
“现如今,什么人都配到我澜聿跟前来说话了,一个被流放在外的左副都御史,表兄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日头高挂,已是到了正午时分,澜聿不想因着他耽误褚亦棠用饭。
他牵着褚亦棠的手,自沈以萧身侧穿行而过,嗓音凉薄。
“我当表兄有几分斤两,原不过是个不自量力的蠢货罢了。”
“舅舅一番心血,到你这,算是付诸东流了。”
沈以萧攥着竹扇的手指紧了紧,待到澜聿走远,随侍的近卫上到近前来,言语愤恨:
“大人,您就由着他这样嚣张?待到开春,陛下下旨,这都察院从此就是他一手遮天了,如何还能有您的容身之地啊?!”
“旨不是还没下吗,急什么。”
沈以萧平复心绪,又眯着眼去看澜聿身旁的那个白色身影,笑意耐人寻味。
他方才亲眼所见,才明白沈钺口中的绝非凡品是何含义。
沈以萧在此刻无比唾弃自己以往玩的都是些什么上不得台面的货色。
这样的,在床上才够有味道。
沈钺说的不错,果真是天上地下都难寻。
澜聿的这位枕边人,怕是万年都再难有人能出其右。
沈以萧收了扇子,怀着别样心思,往与澜聿相反的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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