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想看在父子一场的份上,给迟意鸣留个余地,只是让他远离自己。
可他非但不听,还妄图销毁证据,抢夺的过程中一不小心撞上了桌角。
冷静下来,迟岁迅速拨打了120。
他不能见死不救。
即使是他那仇人般的亲人。
-
人民附属医院,迟意鸣正在手术室抢救。
听说是磕到了神经,多亏送医及时,不然再晚一步迟意鸣恐怕就没命了。
也许那样的话他会解脱。
迟岁心想。
可是他做不到。
他应该让法律来制裁迟意鸣,而不是让他死得不明不白。
他憎恨这光阴,憎恨月色。
他也恨他自己。
如果不是他的软弱无能,当年迟母就不会离开迟家,自己更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曾经是迟意鸣让他降临在这个世界,却也是他让他拥有缺陷。
直到多年后,他被折磨得眼里只有仇怨、悲恨和奄奄一息的爱。
那些悲伤、崩溃、冷漠、无声的泪流、刀尖刺入皮肤的忍耐,就像青春伤痛文学站在教学楼顶端衣角飞扬的人,犹豫着是否要跳下去。
残章被黑夜烙印上泪痕,封存了模糊不堪的曾经,同时也让他想起了无数个眼眶泛红的瞬间。
多可笑,直到这一刻,他仍在妄想着迟意鸣能够回心转意,痛改前非。
可恶人永远是恶人,一旦尝到了甜头,就再也不想从良。
江肆年听闻消息,马不停蹄地赶来医院。
他看见迟岁低着头,鼻梁很高,额发自然下垂,半遮住漆黑狭长的眼。
“没事,这不是你的责任,别难受。”
江肆年象征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安慰的话语似能阻绝痛苦与疲惫,在一个个试图逃离的瞬间归属永恒。
他从不留恋草长莺飞的季节,反而独独钟爱覆盖人间的雪。
曾经孤独到目不转睛地看雪,后来江肆年跌跌撞撞地闯入,他才得以爱上了春天。
“我没难受。”
迟岁终于抬起头颅,昂头肆意放声大笑,“我是太开心了。”
他曾让漫天烟火充盈身体,但爆裂余烬不曾熄灭,残生小火焚烧着身体。
但经过这件事,他反而浑身轻松了许多。
终于出了一口恶气。
哪怕结果是死是活,他都认了。
迟意鸣经过三个小时的抢救,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只是脑部受了重创,影响了腿部神经,可能无法再站立。
心脏里迟迟未归的杂音,让迟岁没入无法挣脱的沉寂。
医生打开抢救室的门,询问:“请问哪位是病人的家属?”
迟岁应了声,随医生进入安顿迟意鸣的病房。
此时,迟意鸣正面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脸上罩着氧气瓶,毫无昔日的凶狠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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