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娜气喘吁吁地穿行在狭窄的过道里,她见人就进攻,往眼睛,往太阳穴,往下腹……往人体一切毫无防备的脆弱位置攻击。
脖子上的刺痛像是一把火焰,是毁灭她所有的火焰,于是她心里也升起一团火,烧红了她的眼睛。
而在越发愤怒炙热的心对照下,她的大脑愈发冷静,一股股寒气从灵魂散发出来,控诉着,悲哀着,拒绝着,为这双沾满鲜血的双手。
在伍德村时,沙克曾问她,为什么赢了却感觉空虚至极?一点也没有游吟诗人传唱的盛大宴会的壮阔豪情?
——因为这是杀人,胜利从杀戮中取得。
手染鲜血,相互掠夺屠戮,直到一方死绝,村子毁了,人死了,自己也伤痕累累,什么都没保住!
陷入更加窘迫的境地,这种胜利归根结底只是复仇而已,这种荒唐的事情有什么好庆祝的?
人试图让自己看起来高洁无畏,所以用借口、用谎言、用这张从不说真话的嘴去找寻理由,将一切肮脏的东西合法化!
将一切悲哀的事情高贵化!
为母亲而战?多么伟大的借口啊!
明明只是想要发泄怒火!
还要去责备那些想要活命的人!
人想活着,这有错吗?谁能说这是错的!
求生欲是创生神们给予众生的第一份礼物。
萨娜从守卫的眼中抽出手,按住他手腕上的软筋从而夺取他紧握不放的剑。
但是,这样活着就够了吗?
她看着自己被敌我的血染红的走廊,心中的火焰越发狂躁。
杀戮产生的血肉、粘液粘附在手上,腐朽腥臭的味道从中散发出来——越是弱小,其生存方式越为丑陋残暴,越为肮脏卑劣,拼尽全力的生存从来和优雅从容扯不上关系,那是强者才有的余裕。
如果她有足够的力气,大可一剑斩下敌人的头颅,让他死得毫无痛苦,如果她能够修行斗气,那一切就不会落到如今的境地。
可是她没有,她只有这不解的恼怒和未成熟的弱小□□,只能用牙齿用指甲去对付敌人,用野兽的方式去厮斗咆哮。
萨娜望着房间里有序工作的密集齿轮,这是船只的动力室。
这样地活着的我,到底算是什么东西呢?
萨娜扯开嘴角,露出一个惨白笑容。
她感觉那些被家人给予的——人所应有的温暖之物在逐渐远去。
她无数次的想过:如果自己不是金眼睛就好了,可以和母亲、长姐一起死在那个审判夜里;如果她当时没有跳下海就好了,可以和父亲一起消失在大海里;如果她在野蛮人挥下斧头时没来及避开就好了,她可以走得悄无声息,和雷欧雷纳多拉一样……
急促的脚步声朝这边奔来,萨娜抬起手上的长剑,毫不迟疑地敲在密集而细小的齿轮间,她回头看见一个身着破旧骑士铠甲的男人,他有着一头乱糟糟狗啃似的金发和被怒火烦躁填充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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