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中小几上一角放着的红泥小炉煨着由江水泡制的香茗暖茶,而它的中央,却是摆着一方残局。
几旁静坐着一人,白衣如雪,容貌俊美,有着温文的雅致,亦有着出尘的飘逸。
此时这人白皙修长的手指正执白棋,微敛着秀美双目,目光落在棋盘之上,神情怡然的想着棋路。
楚留香在那人对面坐下,舒服的伸展着长腿,双手枕在脑后背依船舱,颇为懒散的打了个哈欠后,才侧头看向对面的人,眨了眨眼,笑道:“想不出来就算了,这盘棋都快下了有五夜六天了,咱算和了吧。”
无花闻言笑了笑,道:“你下不过,就要耍赖不成?”
他说着话,便将手中棋子轻轻的放在了棋盘右上角小目处。
楚留香看见无花的这一步棋,愣了一下,坐姿微正,仔细的观摩了一番后,终于叹了口气,摇头道:“我就知道最后会是这个结局,没想到拿了黑棋居然还是输。”
无花笑道:“不过你总算也是有些进步,这回能坚持六天了。”
楚留香又恢复了先前懒散无骨的姿势,喃喃道:“跟你下棋完全是给自己找罪受,我本来以为自己的棋力就算不是顶尖,起码也应该是一流的了,你这也太打击人了。”
此舟上坐着的,自然就是从昆仑山上拜贺后,下来返航的楚留香和无花。
因为南宫灵要和丐帮一道回济南,所以下了山后,南宫灵就与他们分了开。
而无花要回闽南,楚留香回他江南海岸边的那条船,这一路上却是正好顺路,于是两人便搭伴同行了。
去的时候这二人走的是山路,可是回来的时候,正好可以顺江而下,节省行程,兼且还可观赏江边景色。
这么好的理由,楚留香提出来后,无花也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路上两人闲的无聊,倒是经常的对弈。
可能是无花此生并未有什么名利野心,在棋路上竟然能胜过楚留香一二招,这也多少有些出乎无花的意料。
无花耳边听着楚留香的抱怨,只是抿唇笑了笑,道:“你若是如同我一般,平素空闲时间颇多,只能找这些东西来研究打发,估计以你的本事,我想胜也难。”
楚留香摆手笑道:“免了,我这人天生多动,根本闲不住。”
无花将棋盘的黑白棋子慢慢分开,取过静置在一旁的棋盒分类放好,看着黑白分明的精巧棋子,淡笑道:“棋盘对弈确是要费心思琢磨,做个执棋人,总比做个棋子要好的多。”
楚留香闻言微怔,转头看向微笑着收拾棋盘的无花,静了片刻,才问道:“你是想起了宋易轩,还是想起了你自己?”
无花道:“都有。”
楚留香笑道:“我自己虽然有时候挺懒,但总觉得你是个比我更懒的人,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向来不问不理。
你帮了宋易轩,想必是因自己终是要与亲人反目,才不想看到别人也如此吧?”
无花点头叹息了一声,道:“虽说父债子偿,母仇子还,做儿子的担下父母留下的责任也是天经地义之事,但若是知道结局之悲凉,恐怕也没有几个人会愿意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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