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也拿他没辙,只好派人去骗。
骗子叫萧翼,官封监察御史,大概也是文采风流的人物,假扮成书生接近辩才和尚,谈诗论字,花了两三个月的时间,关系已经很不错了,有天说起兰亭序,骗子萧翼就说:“经历这么多年战火,兰亭一卷,怕是已经失传了,世上所存,都不过是些摹本赝品,真是遗憾啊。”
辩才和尚嘿嘿一笑说:“兰亭这等神品,怎么会轻易失传,自然有真品在人间。”
萧翼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有,肯定没有,要是有,以我游历之丰,所见之广,怎么会连听都没听说过。”
辩才怎么说他怎么都不信,最后辩才被激得性起,就说:“你说没有不是?我拿真品给你看,教你心服口服!”
便从横梁木匣中取出一卷书来,徐徐展开,那字飘逸如清风出袖,柔丽又如明月入怀,简直就是神来之笔——正是王右军的兰亭序真迹。
萧翼一看自然大喜,太宗谕旨在袖子里藏得都快发霉了,赶紧拉出来念念:“朕久闻辩才大师有书曰兰亭,久欲借阅……”
辩才老和尚老眼一黑,即时昏了过去。
萧翼献了太宗皇帝心爱之物,自然加官晋爵不待细说。
太宗皇帝得了这兰亭序,就像是凭空得了活宝贝,喜之无甚,终不释卷,到死了都不肯放手,殷殷嘱咐儿子说:“我死之后,别的东西都不打紧,这兰亭序的真品你得放我身边。”
……就这么着,兰亭序就被当成太宗皇帝的殉葬之物了。
紫彦说一句,我在心里骂一句,太宗也忒不是东西了,听了别人有好东西就强要,强要不行就骗,这哪像是一国之君,简直就一无赖。
不过话说回来,骂归骂,我心里也很佩服,要我得了兰亭下落,拿不到真品,保不定也会出此下策。
我魂不守舍地踱来踱去,也不说话,有时候看看天,有时候看看地,眼睛里还滋滋地冒出水来,紫彦被我转得头晕,问道:“蟾宫,你怎么了?”
我张口道:“昭陵在哪里?”
四地道
我也不想挖坟,可是一想到兰亭序,想到那一横,一竖,一点,那中锋之骨立,侧笔之妍媚,还有二十多个不重复的“之”
字,我心里就像趴着一条虫,时不时挠上几下。
但是紫彦阻挠我说:“自古帝王都重身后之事,蟾宫你虽然是大才,但是这等事,一则有损阴鸷,二则九死一生,还是要三思而行。”
我知道他说得在理,可是那卷兰亭序,没事就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晃得我茶不思饭不想,日渐消瘦,偏偏紫彦极担心我,寸步不肯稍离,即便我真有这个心,一时半会也抽不出身子去盗陵。
紫彦说服我出去找秋练散心,秋练看见我吓了一跳,说:“呆子,谁虐待你了,怎么几天不见,瘦成这个样子了?”
到底秋练体恤我,我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把事情说了,秋练的眼睛亮晶晶的,她说:“那兰亭序到底是什么东西,能把你迷得茶饭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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