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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一声位于左首的老夫子拍了下桌面打破了沉寂,瞪着眼问跪在那里的俩个:“你俩个可有悔改之意?若是肯和那几个被打的学生倒了歉,今日看在你们初犯老夫子我可以饶恕一次,回去抄写今日所学字百遍,就既往不咎!”
强子和三毛不吭声,夫子啪一下又拍桌子了:“问尔等话呢,小小年纪连尊师重道都不懂么?”
阮天昊这时候憋着声音梗着脖子道:“不,我们没有错,分明是他们无理在先,为何夫子不惩处他们?”
老夫子皱眉大怒:“竖子无理,还敢顶嘴,此等顽劣之徒,若是留着不毁我学堂声誉?害群之马当趁早除之,这小地方容不下你们,还是趁早走吧!”
夫子这大怒着,就听到外面一声惊天动地的嚷嚷:“我的儿,哪个欺负你了!”
伴随着这一声嚎叫,一帮子家丁模样的人左冲右突推嚷开人群,冲进了学堂,正中间簇拥着一妇人,臃肿肥痴,高髻云鬓上爬满了珠翠,随着她那一摇三动的身材不停的晃动耀花人眼的光泽。
走进了学堂,那妇人一下子推开家丁,噔噔噔几步踏在青砖地板上蹭蹭作响的来到那几个哭得淅沥哗啦的孩子面前,抱住了其中一个和她一般肥头大耳的孩子就是一阵干嚎:“哎哟这是阿里个黑心肝肠的混账东西干得这般伤天害理的事啊,光天化日的这般欺负我的心肝宝贝啊,侬各个(你这是)是受了哪个的委屈了呀,这叫为娘如何向侬老子爷交待啊!”
妇人这么一嚎,可让她怀里的儿子找到了依靠,一抬手,指着跪在那里的俩个娃道:“姆妈,就是他们,就是他们打我的,姆妈!”
自家儿子那么一指,妇人立刻找到了发泄的对头,放开儿子噔噔噔走近三毛和强子,指着俩个孩子就是一顿数落:“你们是哪家的小兔崽子啊,小小年纪就如此恶毒,瞧你这副歪瓜裂枣的样就知是个没什么家教的,真不知是阿里来的野种,也配在这学堂读圣贤之书。”
“我呸!
阿里来的母猪,也配在个里叫!”
花寡妇那可是个一点就着的炮仗,一看到有人如此说自家儿子,自然也顾不上谁对谁错,先上来就啐了一口痰指着对方破口大骂起来:“那尼子(你儿子)才是癞皮狗子扶不上墙的烂泥,也不晓得是那个犄角旮旯的坨屎,白长了个猪油面的皮囊,空有那绣花枕头的面子,也不看看谁大谁小,阿里就诬赖阿拉尼子(儿子)打了那尼子,侬阿里只狗眼看到的,上来就护短放屁的,也不晓得是谁家先这般没有教养的!”
“你!
你是哪里来的泼妇,敢这样对我说话,哦,这是你家的孩子?哼哼,怪不得,娘长得就是一副勾三搭四的狐媚样子,生下来的能不是惹是生非的崽子?今儿个若不给我家一个交代,你甭想从老娘这里好过!”
她俩这一闹腾,满口的污言秽语让俩个老夫子频频皱眉头,不由就拍桌子骂道:“那里来的无知妇人到这里撒野,还不快闭嘴凭地扰了圣人之地,这等顽劣的孩童我们这里收不得,请夫人带回去另寻高就吧!”
说着就要来赶人了。
英娘急了,赶紧道:“夫子歇怒,请不要赶走我的孩子!”
她一插话,两个夫子转过头来看向了她,同时皱了眉头道:“你是何人?学堂之事,一个妇道人家插什么嘴?”
两个小孩则转过头来,齐声喊了声:“娘,英姨!”
阮宝儿在二牛婶怀里,被她用强壮的力量顶开了人群挤在英娘身边,阮宝儿趁机转着脑袋看热闹,一下子看到三毛和强子的脸不由乐了,这俩个小祖宗原来也不比那边几个好多少,刚穿上的新衣服沾满了污泥,满脸的灰尘将俩个人本来干干净净的脸蛋染的白乎乎的,尤其是三毛,人本来是黑的,这回倒成了个白灰脸。
阮宝儿一蹬腿,舞了下小手表示了下幸灾乐祸,别人倒是没注意,但是明显那个被嘲笑的家伙一扫眼风过来,恨恨瞪了她一眼。
小样的这时候还给她摆颜色,哼,阮宝儿喔喔拿嘴发出了几声无意义的嘟囔,心里头想,叫你倔吧,今看你天怎么收场!
二牛婶自然是不知道她一个小婴儿的心里,一把压住阮宝儿的手臂牢牢窝进自己怀里,生怕这小家伙闹腾起来妨碍了她看热闹。
第一卷画眉鸟儿初入世第十一章由来已久的恩怨?(修改)
阮宝儿前世也就是个读了几年书,不曾真出市面过的丫头片子,读书那会儿,人比较纯,家里头又是文化人,这般骂街的事,只闻其声从不真正见过。
你还别说,这骂人是项体力活,另外这一般斯文内向的,可骂不出惊天动地的,而且,你要是满口的普通话,也必然是吵不出意境来的。
中国地大物博,各地方言荟萃,要听这种语言的精华,必不可少的便是看人骂街。
泼妇地痞,流氓无赖的,那一口子标准的俚语,骂起来那叫一个带劲,指不定有种酣畅淋漓的味道,俗是俗了点,可是真正是一场鏖战。
话说作为阮家第一个上学堂的阮天昊和好友花子陵第一日上学堂便轰轰烈烈上演了一场学堂全武行,打了一帮比他们大了几岁的同学,被学堂夫子罚在了学堂的大厅里,夫子本来想着要让这些打架的孩子受到教育,不曾想各自的家长受到了传信赶过来,汇聚在学堂里倒把个儿童打架事件上升到了大人的恩怨里。
这大概是出了学堂夫子的初衷的。
阮宝儿今日真是开了眼,也体会到了一种文化冲击的力量造成的对峙,那是一种被覆盖在临安这座风华物都的华丽下的市井风采。
要说起来,临安这块地方,自从宋高宗南渡建国以来,人口便一年赶着一年的涨,随着临安日益繁华和北方战线的稍安,这块地,成了乐土,往日多少东京城的市民背井离乡来到了这个新的都城,重温往日在东京的繁华美梦。
而临安城原来的住民们又在这个崛起的都市里有不少成为新的权贵,新的都市人,自然也有他们自己的方式,自己的乐趣。
本来南北两边就有各自的差异,只是没有像这时候这样,汇集在一个城市里,俩个来自不同的大都会的市民们因为文化融合的碰撞,自然产生了共鸣,也不可避免的产生了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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