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知道是这样。
他盯着兰鸢山的背影,半晌,对着面带疑惑的秦幕双弟露出一个笑:
【没事,请您继续。
】
一刻钟之后,秦幕双弟检查完毕,对着秦幕说了些什么,又恭敬地退到一边。
秦幕给方岫玉把了脉,又问了一些平日里的饮食,两人之间的交流基本都是方岫玉比划,程云翻译,而兰鸢山则从刚开始就一直一个人坐在房间外的走廊下,由着新长出的金灿灿的桂花落在他脚下,一言不发。
“殿下。”
秦幕给方岫玉检查完身体之后,前来禀告兰鸢山:
“不知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听到秦幕温和的询问,兰鸢山才像骤然清醒过来似的,虚焦的眼神微微凝聚,半晌才将落在脚边桂花的视线缓缓收回,转过头,看向秦幕,声音低低:
“当然。”
他说:“秦太医和我一道去堂上饮茶吧。”
“玉夫人的胎位很正,四殿下您不必太担心。”
看着兰鸢山没什么表情的脸,秦幕坐下后,想了想,又委婉道:
“玉夫人生完孩子之后,若是腹部落下纹路痕迹,微臣可以调配一下兰花油,帮助玉夫人恢复,让其变的更美观些。”
“...........秦大人误会了。”
兰鸢山垂下眼睛。
秦幕闻言,想了想,看着兰鸢山不算好看的神情,又谨慎地猜测道:“若是殿下担心玉夫人生出的孩儿会如同玉夫人一般不会言语,微臣也会倾尽全力救治,让小皇孙如同常人一样开口说话。”
“.......我并不是怕玉儿的肚子落下纹路痕迹,也不是怕他生下来的孩子不会说话。”
兰鸢山顿了顿,在秦幕不解的神情里,声音渐低:“......只是,有时候我看着他的肚子这样大,总替他辛苦。”
“他孕初时什么都吃不下,吃什么都吐,好不容易熬过孕初,本以为什么都好了,结果肚子又渐渐大了,身子重了,行走也不便,半夜里还会腿抽筋,痛的满头是汗。”
兰鸢山指尖缓缓收入掌心,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如今他肚子这样大,我总是在想,他这样的身体,真的能吃得消吗?真的能生下来吗?”
兰鸢山说:“我有时候真的宁愿自己没有这个孩子,没有后代,也不愿意他这样痛苦。”
秦幕:“........”
兰鸢山话音刚落,秦幕心中忍不住一震,半晌,竟开始认真地打量面前的男人。
兰鸢山的神情依旧很淡,依旧是那个在朝堂上、战场上杀伐果决的少年皇子,只不过在提到方岫玉时,眉目间隐隐流露出些许情绪。
那些情绪很复杂,像是心疼,又像是后悔。
秦幕之前看兰鸢山如此不愿意直面方岫玉的孕肚,还以为兰鸢山是厌恶这样略带怪异的双儿身体,还以为是兰鸢山担心方岫玉生出来的孩子也会是个哑巴,却不成想,他并非是厌恶或者是恐惧,而是........心疼。
仿佛在兰鸢山的心里,方岫玉肚子里的孩子并不是他争权夺利、赢得帝王欢心的工具,他甚至并不在乎此刻这个尚未出生的孩子,而是仅仅心疼此刻正在为他孕育子嗣而饱受痛苦折磨的爱妾。
天下男子,究竟能有几个人,能真心心疼为他孕育孩子的妻子?
何况........那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妾而已。
秦幕之前一直以为兰鸢山对待方岫玉这般好,是因为方岫玉的肚子里怀着皇长孙,现在她才恍然明白,原来是她一直在误会兰鸢山。
因为心疼,所以才不敢看;因为心疼,所以才生怕方岫玉出一点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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