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耀阳扬扬手上的折子,啪的一声扔在出列的黄庭的脚边。
“你跟祁州的督盐使有三族以里的姻亲关系,现如今就这么证明自个清白?”
“你说淮王卖官鬻爵,你说淮王私铸兵刃,你说淮王有不臣之心?放肆!”
“身为吏部侍郎,你应该知道诬蔑亲王是何种下场!”
“你以为孤就凭你这三言两语,就怀疑起自家兄弟了?”
“……”
“……”
……
太子为人虽一向冷淡严肃,但涵养甚好,很少会对臣子们用激烈的言词,也从不发无名之火,而今天的朝堂上,从太子身上散发出来的低气压异常分明。
“小惩大戒,即日起,黄庭贬为吏部书吏,闭门三月,以示悔过。”
天承帝,从头自尾,没有出言干涉太子的诘问,显然,这样的结果也得到了皇帝的默许。
在一声一声喊冤和各部官员互使眼色中,这早朝就退了。
黄庭这个人……很特别。
蒙祖上庇佑混个官,以他的才能本来做不到二品侍郎,但他为官三十载,是官场上的老油子,察言观色洞悉全局,自有自己的一番本事。
三十载庙堂,多少关系多少门生?加上那个“东西南北风,常青不倒翁”
有名的称号,好比是个朝堂上的万金油,又有多少人循着他的办事轨迹?
因为写了那种折子而被贬职,其实没有什么可感到意外的,但是仅仅是贬职,这里面的说法就值得琢磨琢磨了。
表面上可以讲:什么太子仁厚,什么顾念多年劳苦功高,什么保得晚节,什么什么……
但是私低下,太子的训斥……那话里话外的某些意思,端看你怎样理解。
混朝廷上的人都是人精,多少嗅到一些不寻常的味道。
一山不容二虎,有些话其实不用人明讲的。
况且这会儿朝上朝下正是焦头烂额之际,这个也是不算机会的机会……
所以,往后的几日,对大皇子的谏言只多不少,越来越多的证据雪片似的飞进御史台,飞到天承帝的案头,飞到太子的手里……‘逼’得上位者不得不把这件事当成重点彻头彻尾的调查。
结果……不言而喻。
黄庭被官复原职,而淮王和一干牵连的臣子下了大狱。
……
“周奕,户部的文书送过来了?”
“哦,嗯,在……这里。”
罗耀阳接过前看了周奕一眼,这些日子他觉得周奕有点……不一样——工作不太积极。
当然了,周奕原本也是懒懒散散成天到晚想着到处玩、浑水摸鱼。
他对公事向来只能维持片刻热度,能推就推能躲就躲,只有攒下太多躲不过的时候才能一口气处理。
但是,罗耀阳抿着唇,有一种感觉,周奕他……现在就是有些疏远,刻意拉开距离……像是敷衍又像是要随时抽身远去……
罗耀阳皱皱眉,暗自甩掉刚刚的想法,以他对周奕的理解,他并不认为他会离开——安抚,怀柔,永远是牵住的他有效的法子。
以后留心便是,也许只是庸人自扰,患得患失。
罗耀阳摒弃那些无端的揣测,整整思路,翻开公文,开始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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