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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兵盔甲相撞声响起时他还没有注意,仍眯着眼与身边客人攀谈,直到听到那声冷喝喊出自己的名字,他才蓦地打了个激灵,抬头望去,就看到一披坚执锐的黑甲武士正满脸寒气的望着自己。
在厅中上百人中认出章长陵并不难。
大周律令,三品以上官员需着紫袍,配金玉带,厅中客人中自然有三品以上官员,但这些官员全部出自鹤望书院,因此都着儒服,还着紫袍玉带的,只有章长陵一个。
“你便是章长陵?”
那黑甲武士只在厅中扫了一圈便将目光落在章长陵身上,见他望过来,便开口问道。
只是虽然口中吐出的是问句,话里却分明已认定了他的身份。
章长陵有些恼怒,他虽为与周家交好而放下身段与人盘旋,但毕竟为官多年,哪里受过这种当面呼喝的待遇,即便是周冷槐,对着他也是恭敬有加。
眼前这武夫当堂喝出他名字,又佩刀穿甲,一副来势汹汹的模样,他登时气怒,硬声回到:“不错,在下正是章长陵。
倒不知阁下是哪位,持兵登门,真是好大的威风!”
此话立时引起厅中数人的一致点头。
进门解刀剑,这是哪个大户人家都有的规矩,如黑甲武士这般一群人登门还持刀佩剑的,要么实在不将主家放在眼里,要么脑子里装的都是稻草浆糊。
章长陵以为这武士是后者。
但很可惜,这武士是前者。
。
“……李、李统领?”
坐中有客人迟疑地道,“可是禁军统领李恒泰大人?”
“呵,这位大人看着眼生,怕是不常在宫中行走吧,能认出我来倒不容易,”
那黑甲武士一脸讽笑,又扫视一圈,目光落在周冷槐座旁的太子太傅周均善身上,“太傅大人,别来无恙。”
周均善正是周冷槐嫡亲的二叔,曾在先帝时任中书令,佐天子总百官,行宰相之权。
今上登基后授周均善从一品太子太傅,只是太子已年长,学问上几乎无可教导,因此这太傅之称更近乎虚衔,并无什么实权,不过倒是常有在宫中行走的机会。
“李统领,”
周均善面目慈善,看着那武士揖手笑道,“几日不见,统领更加威猛了,老朽眼拙,一时竟没认出来。
不知统领此次来襄城所为何事?周家既为地主,当略效地主之谊。”
“哼。”
李恒泰轻哼一声,也不理会周均善,只是又转头,朝章长陵道:“章大人,你现在可知我是何人了?”
说着,右手自腰间掣出一个鱼形铜腰牌来,并将腰牌正面对准章长陵。
那腰牌上刻着四个字——
如朕亲临。
章长陵“噗通”
一声跪了下来。
章长陵长期在外为官,对京中权贵们并不能一一熟识,但起码名字是知晓的,这其中,李恒泰便是最近几年京中新起的权贵之一。
李恒泰如今年仅二十,却已是京师万骑禁军统领,这倒不是因为他武功高强谋略出众,而是他有个好姐姐。
李恒泰胞姐是当今李贵妃,育有皇四子,深得今上宠爱,李恒泰作为贵妃幼弟,经常出入宫闱,在今上面前也甚是得宠,因此虽只是禁军统领,却素来嚣张跋扈,即便是路遇三公也丝毫不退让。
碍于贵妃威势,朝中大臣即便不与之交好,却也不敢轻易得罪他。
这么一个煞星,怎么就找到他头上来了?章长陵一边哆哆嗦嗦地跪着腰牌,一边欲哭无泪地想着最近有无贪赃枉法。
李恒泰见章长陵吓得脸色惨白的样子,这才心里舒坦些,将腰牌放回腰间,慢条斯理地道:“章大人好兴致,这又是喝酒又是吃肉的,实在是羡煞我等。
唉,只苦了我和我的一干兄弟们,皇命在身,只得千里迢迢地赶赴襄城,好容易到了地儿,去找章大人办理交接事宜,谁知——章大人竟不在官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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