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光线下,衣着深色的大夫率先走了出来。
他哆嗦着双手,捧着已然被某种颜色浸染的托盘,乍然看到自家城主站在那儿,仿佛是看到了救世主一般,浑身兴奋地抽搐了起来。
他上前,放下手中的托盘,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城主大人,我、我以后再也不要替那位小姐治病了。”
他惊恐万分的哭诉着。
“以后”
“再也”
,通过这两个词,可以很明确的得出几个结论:
其一,房内的人显然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这,当然在他的预料之中;
其二,某个人还有余力来威胁大夫,看来情形在不容乐观之下,还是有些转机的。
信秀不着痕迹的挑了挑眉,毫不大意的忽略某人的变相辞职,一边安抚着他,一边欲要将他扶起来。
温热的手指刚触到对方深色的衣料,便被上面冰冷的感觉刺激得缩回了手。
原以为,周围的湿气已经够重了,却依然敌不过那上面的寒凉。
他垂眸瞥了眼自己的指尖,暗红色的,是方才从他衣服上擦到的。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不悦地拧紧了眉,低声,明知故问,“她,没事了吧!”
“嗯,那位小姐啊!”
那大夫似乎恢复了理智,收起那副胆战心惊的摸样后,恭敬地开口,“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但因为失血过多,要好好静养很长一段时间才行。”
不知为何,他特地大声的强调着“很长一段时间”
这六个字。
信秀了然地点了点头,绕过他,便要进去看看。
可还没走两步,他又停了下来,似乎是联想到方才手指传来的黏腻感觉,那种触目惊心的殷红,竟让他心生胆怯。
他敛了脸色,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不能被这感伤的情绪所牵引。
因为,这原本便是他的决定,会有这样的结果,是早就预料到的。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假惺惺的,表现出一副伤心的摸样?的确,他根本没必要感到愧疚,也没必要感到心痛,他,只要能达到他所要的目的便可以了。
终于,他以为自己做好了思想准备,可真当他走进室内,看到躺在床铺上的身影,脑中依旧不可避免的,产生了一瞬间的空白。
房间内很是亮堂,好几盏油灯燃着,散发着丝丝暖意的光。
他大概的扫了一圈,发现留在这里的人,并不是很多,大概是七人队的气场太强了,侍女们早在这群夸张的家伙涌进来的时候,便纷纷退了出去。
此刻,剩下的,除了七人队,便只有他了。
信秀一开始的目的,便是要将亓玥留下来,不想让她真的去死,所以,只能选择用这种方法。
这样想着,他转移视线,落到蛮骨身上,并没有如预期般,看到一张担忧的脸庞。
那时,灯影憧憧,明暗间,恍惚有一抹比之担忧更加深邃的情感,在他眼中闪过。
信秀沉默了一会儿,可终究是要进行自己原定的计划的,尽管,不是现在。
他并没有在这儿久留,因为压根没有必要。
直到天蒙蒙亮,他才过来找了蛮骨。
“我可以跟你单独聊聊吗?”
一夜没睡,可他依旧强自打起精神,准备接下来的游说。
蛮骨有些懒得开口,只睇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
信秀也不在意,耸了耸肩,不疾不徐地说道,“你们似乎要赶去东国呐?可是,亓玥要休息很长一段时间……那你们,是要留在这里等着吗?”
蛮骨没料到他会这么说,思绪一转,冷笑道,“哼,你想说什么,直说不就行了,不要跟我拐弯抹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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