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然以嘉德的身份,并不能帮什么大忙,但能让阿殷跟她交好,总归是有好处的。
他负手漫行,思及那日西山的情形,心中竟自微微作痛。
——即便贵为皇子,是人人称羡的王爷,他终究也有许多力不能及的事。
北庭途中那次雪夜酌酒,他分明能察觉她的变化,巩昌的那突兀亲吻,也能看得出她并非全无情意。
正因如此,才让人格外心疼。
不知道她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心中是何滋味?
漫无目的走了许久,渐渐行到迤逦的院墙,定王于夜色中举目四顾,蓦然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溪畔有块一丈高的大石,在圈出这别院之前就已有了,定王因吩咐不动天然之景,这石头便也保留了下来。
此时石上月光清明,那道纤秀的背影独自坐着,夜风里发丝舞动。
她身上还是白日里右副卫帅的服侍,只是摘了冠帽,头顶玉冠束发,满头青丝披散在肩头,比平常女儿家打扮时梳起的发髻更多些柔和意味。
定王望着那背影,回过神时,竟已然到了石头跟前。
阿殷正在出神,因知道此处防卫极严,也没察觉定王的脚步声,知道肩上被人轻轻拍了下,她才微微一惊,扭头看清面容,忙道:“卑职……”
拱起的手被定王握住,旋即他仿佛察觉失礼,立时收了回去,道:“不必多礼。”
这样说罢,才发觉她身周有淡淡的酒气,目光越过,便见她另一侧放着个小小的酒囊。
深夜独酌?定王觉得意外。
阿殷也觉赧然,将那酒囊往旁边挪了挪想藏起来,谁知定王已然坐到了她身畔,右手伸出,绕过她的身子,将那酒囊拿入手中。
两人回京之后,已极少有过于亲密的举动,如今身子挨近,清淡的酒香萦绕在她身周,鼻息徐徐扫过面颊,像是拂过心尖。
有那么一瞬,定王想要就势将她抱进怀里,仿佛只有这样,心里才会好受些。
然而他不能。
拎着酒囊坐回原位,他拔去塞子,喝了一口,笑道:“嘉德不爱喝酒,倒是委屈你了。”
“没有委屈!”
阿殷稍窘。
听他的语气,好像她是个酒虫,白日里没能喝到酒,所以跑来这儿独酌似的。
“那还在这里独酌?或者是在——借酒浇愁?”
定王扬手将那木塞丢了,递给阿殷。
阿殷接过来喝了一口,依旧递回给他,“殿下难道不曾独自喝酒过?”
“当年崔忱战死的时候,我曾连着三晚坐在墨城的城墙,独自喝光十个酒囊。”
他比了比,像是要哄阿殷似的,“这么大。”
“那殿下肚量可真够大的。”
阿殷微笑,再次接过酒囊喝了一口。
“那时候心里苦闷,除了借酒浇愁,没有旁的法子。”
“崔将军是殿下挚友,沙场上袍泽之谊本就非常人可比,想来当时殿下,也是十分痛惜。”
定王猛灌了两口酒,“你呢,浇什么愁?”
“也不算借酒浇愁,只是看今夜月色甚好,平常极少在这郊外居住,所以顺手提了袋酒,算是散心。”
阿殷苦笑了下,“家事繁琐,方才出神,叫殿下见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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