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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河边,钟传秀停下来,叫陈东:“东子哥,我喝口水再走。
早就渴了。”
陈东看看浅浅的河水,说:“你往前几步,那边有石板,这里沙子软,水浅湿了你鞋。”
陈东说着,自己便放下锄头,顺着河沿走了一段路,果然有几块平滑的石板,估计是村里人平时打水或者洗衣裳的,陈东跨到石板上蹲下来,两手捧起河水喝了几捧,钟传秀便也踩着石板踏上去,挨着陈东蹲下来,捧着水一口气喝了个够。
“渴死我了。”
陈东没说话,只是笑了笑,他自然看出了钟传秀为啥看着水不去喝。
见钟传秀喝足了水,便上岸拿了锄头,走上河沿,穿过一道水漫桥,便到了村口了。
就像往常一样,两个人走到村口,陈东站住,默默地把肩上的锄头分出一把,递给钟传秀。
钟传秀接过来,扛在自己肩上。
“东子哥,你回去还要弄饭?”
“嗯,我奶这两天又不舒坦。”
“那……你回吧,吃了饭早点儿歇着。”
“嗯,你也回吧。”
陈东转身走出几步,钟传秀又叫他:“东子哥!”
陈东停住脚,转身默默看着钟传秀,钟传秀忽然就笑了,一张小脸笑得暖暖的,说:“东子哥,你那褂子,肩膀后头扯破了一块,明天别穿了,悄悄拿来我给你缝好。”
“啊,那个,我晚上自己缝,真的,我什么都会。”
陈东也笑,“我打小就会自己补衣裳。
你回去好好歇着,累了一天了。”
钟传秀便挥挥手,两个年轻人在村口分了道,各自走家。
那年月,乡村里藏在心底的爱情,大抵也就是这样了。
第二天一大早,队长的破锣在村头敲了起来,生产队的人陆陆续续都来聚齐了,便继续去耪昨天那块花生地。
耪地耪地,那时候没见过除草剂,种下了便整天的耪地。
陈东扛着锄头,手里还拎了个亚腰葫芦,就是中间细腰的那种,叫几个老娘们看见了,拿他说笑。
“东子,你还带酒喝?”
“水。”
“呦,你还是哪里大闺女,还自己带水喝?”
“方便些呗。”
陈东话总是这样不多,在人堆里少言少语的,贫穷,孤儿,爸死妈撂下他,改嫁到外地了,家里就剩下一个病歪歪的老奶,这个年轻人难免就不多见笑脸,跟谁都不远不近地淡漠着。
农村里,下眼看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钟传秀跟在人群后头,低头走自己的路,冯玉姜今天不浇地瓜秧苗,扛着锄头走在传秀前头。
到了地头,照例是先坐一坐,走这老远路,还不兴歇歇?生产队干活就这样,说穿了叫出工不出力,俗话叫磨洋工。
“老四家的,你家传秀还没找婆家呢吧?”
“还没呐。”
“哎,你看我娘家侄子怎么样?你见过没?”
“你娘家侄子,我上哪去见过。”
“哎你看你,来过那老些回的。
我侄子长得可不孬,怪俊巴的,家里弟兄三个,老大娶媳妇了,说的这是老二,他爸妈年纪也不大,能干能挣,我娘家啊户门也大,我看怪好的。”
“你当然看怪好的,你还能看你侄子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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