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奈喜望向夜幕下的鬼子母神神社,月光的衬托下它远看起来是那么得古朴静逸,但就是那样的地方正有什么在恶化变质。
越是靠近就越能感受到,像是以本社为中心划出了一个圈,只要踏入其中就能闻到腐朽糜烂的味道,每一寸土地、每一棵树木都像是与神社主人的心跳连接在一起,那种感觉就像在对方的脏腑间走动,光是待上几分钟就令人心生却步、掩鼻欲呕。
鬼子母神社供台前摆放的是累成小山似的红石榴,石榴多子,那是人类专用来供奉守护妇女儿童的鬼子母的果实,不过现在看来却是讽刺得很,人们心中的守护神为了自己的私欲成了加害的一方。
自踏入此地的那一刻起,雪音已在夜斗手中化作了刀形,而神奈喜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靠近这边,她听了夜斗的话在稍远些的树下观察附近的异变,以防万一。
野良就在神奈喜身边,虽然对她没有太大的好感,但对方正好相反,总是对她笑颜盈盈,又或许她本来就是那样的个性,似乎也没有什么恶意。
可她到底跟夜斗是什么关系?……绝对远不止神明和神器这么简单。
神奈喜尝试着跟她交谈:“那个……野良……”
“不要用那个名字叫我,我不是很喜欢呢。”
她轻柔地笑笑,似乎很高兴神奈喜向她搭话,“阿喜跟以前一样叫我绯就可以了。”
“以前?”
神奈喜抓到了她话里的关键,有些不解地蹙起眉头,“我们认识吗?”
“是呢,还非常非常地熟悉。”
野良嘴角的笑意加深,上前挽上她的手,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眼波一转又轻瞥了身后一眼,“不过现在似乎不是叙旧的好时机,她要出来了。”
神奈喜一愣,抬眼向夜斗那边望去,正如跟前的少女所说,那边的气氛骤然突变——不知何处刮来的风吹灭了忽明忽暗的蜡烛,累成小山似的红石榴忽然开始以惊人的速度融化,红如血的粘稠液体顺着桌角成股流下,很快在神社前的空地上聚集成一大滩血池。
来了。
水面摇晃着,由中心一点向外形成一个个环形波纹,阵阵涟漪后,几只硕大的眼球浮在了水面之上,一个被完全被血水浸湿的黑发女人从里面满满升起,血红的液流顺着她的发丝流下,眼球猛地睁大,发出了转动的粘腻声音,而在那长发之后露出了一张女人惨白的脸。
“鬼子母。”
可明明是与在医院所见之人别无二般的长相,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了,一颦一笑已无慈悲,唯有邪佞——这就是神明的堕落。
“啊啦,可真是稀客呢。”
与发生质变的可怕身躯不同,鬼子母的声音仍旧温柔娴静,或许最适合的就是哄着孩子入睡的摇篮曲。
“鬼子母。”
夜斗面无表情地拿刀指向堕落的神明,直指来意,“把弘音还给我。”
“真是个狂妄自大的小子呢。”
鬼子母敛下笑意,轻蔑地看向夜斗,“居然先跑来问我要人,不过我想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什么意思?”
夜斗微眯了眼睛,捏紧刀柄的手随时准备动手,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可以凭嘴巴将人要回来。
“是礼婴自己找来的。”
鬼子母捧起半边脸,故作懊恼地说道,“自己侍奉的神明害死了挚爱之人,连最后的幸福都剥夺的痛苦,他已经无法再忍受了呢。”
“谎话也说得好听点吧。”
夜斗当然不会相信鬼子母的话,哪怕一个字,依他对弘音的了解,她说的根本没可能发生。
“果然还是不相信呢。”
鬼子母貌似无奈地长叹一口气,长袖一挥,身下的血池又再次浮现出一个人影,“那还是让他亲自跟你说比较好。”
确实是再熟悉不过的身形,只是没了往日里习惯穿的休闲服和拖鞋,取而代之的是一身黑色的浴衣,一直扎着的栗色半长发也放了下来,脸上总挂着的慵懒笑容也再也寻不着踪迹,只是面无表情地用空洞的双目望向他曾决意守护一生的主人,而脖子上的一个“礼”
字却又是他背叛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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