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才慢慢放下心来,便出了这样的事来。
“不知小娘子有何打算?”
亦珍苦笑,能如何打算?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那泼皮如今只是先来叫嚣,以期让自己先乱了阵脚,到时他再提出要求,好教自己不得不答应他。
吴老二唯一没料到的是,今日方稚桐无巧不成书,恰恰来了食铺,又出言干涉,使他不得不改日再来,为亦珍争取了两天时间。
可惜京中离松江千里迢迢,两日时间如何也无法向京中的陶公子求证吴老二所言,是否属实。
方稚桐恨不能上前一步,去握了亦珍的手说,一切有我,却仍忍住了自己的冲动,“余家小娘子若信得过在下,便将这件事交予在下处理罢。”
亦珍略略诧异,心底里却划过暖流。
自母亲病后,她一人苦苦支撑,不是不觉得累的。
只不过这种累,她一点点都不能在母亲与家人跟前流露出来,这个家还要靠她支撑。
其实她大可以点头答应谢家,给谢公子做妾,从此以后再不必操心饮食起居。
只是——她做不到。
母亲也不会答应她拿自己的幸福,换一家人的平安日子。
这一刻,听见方稚桐说“将这件事交予在下处理罢”
,亦珍几乎当场流下泪来。
“方公子……”
他一而再,再而三地,伸手相助,她却不知如何还他。
“放心罢。”
他凝视她隐隐闪烁泪光的双眸,万语千言只化成这淡淡的三个字。
傍晚时分,奉墨灰头土脑地自外头回来,门上的扯了他小声道:“奉墨你可回来了,少爷已经着人问起你好几回了,赶紧到少爷书房去回话罢。”
“多谢双庆叔。”
奉墨自袖笼里摸出一个油纸包塞到门上的手里,“给双庆叔下酒吃的。”
门上的掂了掂手里的油纸包,闻见一股子猪头肉的香味儿,不由得咧了咧嘴,热情地目送奉墨进了外院。
奉墨一路小快步地回到少爷院子里,在廊下拍了拍身上的浮尘,这才敲门进了书房。
方稚桐自回来便一直在书房写字,吩咐奉砚不必进来伺候,无事不得前来打扰。
他师从东海翁张弼,习得一手草书,虽未到先生疾如风雨,矫如龙蛇的境界,亦已应手万变,略有怀素之遗意。
在连续不断地练了将近一个时辰的字后,他的心绪渐渐平静下来,一个念头在脑海中成形。
等到奉墨回来,方稚桐已平心静气。
方稚桐收了笔,在笔洗中洗干净了,挂在笔架上头。
起身到书房内的脸盆架子跟前,拿澡豆细细地洗了手,这才慢条斯理地问:“探听得如何了?”
奉墨捉了袖子抹了抹额上的汗,“少爷,那厮好生狡猾!
小的从珍馐馆一路跟他到坍牌楼里的一处私窠子家……”
说到这里,奉墨抬眼觑了自家少爷一眼,见方稚桐脸上波澜不兴,这才继续往下说,“小的就在对门儿一间茶楼要了个临窗的位子,叫了壶茶等着。
直等得小的饥肠辘辘,也不见那厮出来。
后来那家的婆子开了门到茶楼叫酒菜送进去,小的便上前去打听,只说自己是那厮的仆从,想知道他在里头可完事儿了。”
方稚桐扫了奉墨一眼,奉墨一缩脖颈,“那婆子先是不信,小的就说乃是那厮如今有了几个臭钱,不好生在家呆着,出来寻花问柳,所以家中主母叫小的出来盯着的。
又塞了几个铜板与那婆子,她才信了,告诉小的那厮是个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的,不过两盏茶的功夫就完了事儿,早早从后门走了。”
方稚桐慢慢地将挽上去的袖笼一层一层放下来,“然后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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