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你早已命丧我手。
奈何一错百错,他视你为不同,而我……亦无法视你为……
“夺”
的一声,一个竹篮凌空飞来,沈旃檀微微一惊,随即一笑,伸手接住。
打开来,竹篮里果然是七菜一汤,也不知这短短时间她是从何家抢来的,他展开欢颜,柔声道,“饮酒、赏雪吧。”
她冷着一张脸,在他对面的石椅上坐下。
他为她倒了一杯酒,随即自斟一杯,浅呷了一口,满足的浅浅吐出一口气,“好雪。”
她闭目一坐,并不看他,任凭他自斟自饮。
韶华从他衣兜里爬了出来,探出头来舔她那杯酒,酒杯里的酒液一圈一圈的晃荡,他轻轻抚摩着韶华柔软的皮毛,浅浅的呷了口酒。
他在看雪。
素色的雪花纷纷扬扬的下,和淡色的落梅混在一起,掩去了方才撕碎的一地残红,他摊开手掌去接雪花,看着它在掌心融化,随即又接了一片,却是梅花。
她忍着怒气闭目而坐,不断思索是不是要出手杀人,他却是心安理得的不断逗弄那些落雪,过了大本个时辰,她终于忍无可忍,“你莫是一辈子没见过雪么?”
沈旃檀回答,“我在抚心院布下奇阵,四季如春,花木齐开,岂会下雪?”
她怔了一怔,冷哼一声,“自作自受。”
这人脑子里千思百转,莫名其妙,她听不懂也不想懂。
“年少之时,不忍见花木凋残,我生来怕冷,一直到二十二岁以后,方才好奇银华缟素,六出飞花,那会是什么滋味。”
他缓缓说话,心情仿佛很平静,“后来出了几次蓼云寺,都不曾遇上雪时,再到后来……我已不怕冷了。”
她微微一震,那是因为后来,沈旃檀洗了自己的魂,变成了“任怀苏”
。
他记得变成“任怀苏”
之时所有的一切,也就是说他记得……
“沈旃檀,”
她抬起眼睛凝视着他,“回答我一个问题。”
“知无不言。”
他柔声道。
“你记得‘他’所有的一切,也就是说,你定能了解‘他’心中的信念,甚至了解他救世的决心。”
她缓缓说话,语气很平淡,“那为何你又能做出相违的事?立长生塔,发战贴,意图染指金龙之力……”
“我明白许多道理。
诸如知足方能长乐、无为方能冲淡、或者舍身渡世、大爱慈悲,兵者凶器,甚至是此身无欲,虽荣华富贵而不得其趣……”
他微笑道,“但明白了又如何?这其中每一条道理我都认真思虑,甚至亲身做到过——然而——既然我能明白这些,我又为何不能明白那些逐鹿中原,权掌天下的道理?我孑然一身,可生可死,而我之舍身死……既不能为天下哀,亦不能为天下怜,那我为何要死?我说过,我是俗人,不是圣人。”
他柔声道,“孤光,‘他’一身空白,佛祖要他无欲无求,他便作行尸走肉,自然不能明白一个活人,除了诵经持戒之外,尚需旁力方能活下去。
我很软弱,我是俗人,我有所求,便绝不能死,如此而已。”
她紧紧皱眉,果然这人舌灿莲花,单凭听他一人之言,便好似全然无错,理所当然一般。
她不想又被他绕了进去,反正此人句句是假,即使有半句是真,也是听之无益,“既然如此,你为何不走?”
她看着酒壶,淡淡的道,“当真是……恨我……胜过于得天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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