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马咴了一声,鼻子在他脸上蹭了蹭。
灰衣人抬眼望着红衣女子,叹道:“风怜,你还好么?”
红衣女子浑身一震,面纱上多了几点湿痕,忽地怒道:“不好,一点儿都不好……”
她拉开面纱,娇艳的双颊上泪水纵横,“这十年来,半点儿也没好过……”
身子微微一晃,忽地堕下马来。
灰衣汉子正是梁萧,风怜突然见他,乍嗔还喜,百念俱涌,一口气转不过来竟然昏了过去。
梁萧一步抢上将她扶住,由她后心度入一道真气。
风怜蒙中咳嗽数声,只觉背上暖流涌动,张眼一看,梁萧一脸关切,她心中怒气烟消倍感羞赧,匆匆闭上眼睛,低声道:“要你多事,还不放手?”
梁萧依言放手,怕她尚未复元仍是将她挽着,此时定眼细看,忽忽十年不见,少女早已长成,眉眼未语含情,朱唇轻轻颤抖,想要说话,终究哽咽,一头倒在他的肩上,呜呜呜哭出声来。
梁萧心中抱愧,任她靠着痛哭。
众商人见他二人故旧重逢也不便打扰。
风怜哭了许久,委屈稍减,抬头说道:“西昆仑,你知道么?我寻了你整整六年,我没一时不害怕,怕再也见不到你。”
梁萧怪道:“你寻我六年?有什么要紧事吗?”
风怜又落下泪来,道:“阿爹临死前叫我寻你。”
梁萧一震,脱口道:“铁哲先生去世了?蒙古人攻进剑谷了吗?”
风怜摇头道:“和蒙古人没干系。
那一天,你不告而别,大家都很难过。
第二天,爷爷叫上阿爹,两人在剑塔里铸剑,一铸便是三年。
但不知为何,那柄天罚剑铸了三年始终无法成形。
有一天,爷爷对阿爹说,天罚剑戾气太重,干天地鬼神之忌,须以人祭剑,始能成形。”
梁萧变色道:“以人祭剑?如何使得?”
风怜惨笑道:“是呀,阿爹也这么说,又说真要如此,最好去谷外抓恶人祭剑。
可爷爷说,这样徒添杀戮,戾气更重,天罚剑纵然成形也是无量凶器。
他说完……说完……”
风怜小嘴一扁,扑进梁萧怀里放声痛哭道:“爷爷纵身一跳,跳进了铸剑炉里……”
众人闻言,无不色变。
梁萧心头翻起滔天巨浪,好半天,待风怜哭够了,才说:“你阿爹怎么去世的?”
风怜泣道:“爷爷以身殉剑,天罚剑也成了形。
阿爹承袭爷爷的遗愿继续铸剑。
他像是发了疯,不吃不睡,昼夜锻打剑坯,足足锻了三个月,憔悴得不成样子,我看不过去,呆在剑塔里陪他。”
她说到这儿,沉默半晌,方才道,“那晚,我给他送了饭,困倦极了,就在侧室里打了一会儿盹,忽听外面风雷交加,满天的电光似乎都向剑塔聚来。”
风怜说到这里,不知为何,忽地泪如泉涌,泣不成声。
梁萧心道:“天生雷电,莫不是神剑出世引动天怒。”
拍拍她肩以示安慰,却听风怜勉强止泪,颤声道:“我当时懵懵懂懂的,只是奇怪,为何只打雷不下雨。
就在这时,忽听铸剑室中一声巨响,竟把天雷声也比了下去,我跑进去一瞧……阿爹倒在地上,怀里搂着一把剑,大口大口的鲜血喷在剑上……西昆仑,剑……剑是铸成啦,可阿爹也不成了,第二天就断了气……临死前叮嘱我,要把天罚剑带给你,让你守护精绝族的神剑。”
她一转身,捧起乌木匣子,送到梁萧面前。
梁萧心思百转,徐徐揭开箱盖,匣中盛放一柄乌鞘长剑,有柄无锷,锋长四尺,乍一瞧,与寻常宝剑无异。
他随手拔剑,只觉滞涩,微一用力,鞘内怪响连声,呕哑难听。
梁萧眉头一皱,长剑脱鞘而出,这一瞧,他微微吃惊,剑身红锈斑斑竟是一口锈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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