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
如果是鹤山国人来传信,你未必肯相信,所以我派人暗中留字,将这消息透露给合贵公主,让她找你去救人。”
薄青回头,正色道:“国主已下令封城。
这几天你们就暂且躲我府里避下风头。
等句屏皇伤情稳定些,我自会想办法送你们安全离开鹤山。”
岳斩霄缄默片刻,确信这小侯爷并无阴谋诡计,点了下头不再多言,默然返回厢房。
两扇木门在他身後关起,隔断了他投在地面的孤寂影子。
房外的一切纷扰,均已与他无关。
他的眼眸里,只有床上气若游丝的殷长华。
他一步步走回床边,对殷长华凄然凝望许久,慢慢地跪了下去,拉过殷长华发凉的手掌,将脸深埋其间,堵住自己所有就快控制不住破喉而出的哭泣,然而几丝呜咽,仍是挣脱了禁锢。
冰凉的泪液,一点点,溢出指缝。
“……呃啊……”
昏睡中的人突然轻微动弹了一下,喉咙里响起点嘶哑微弱的痛苦呻吟。
“长、长华!”
岳斩霄颤抖著抬起头。
背如火燎,痛彻脏腑。
即便睁开了双眼,眼前仍是阵阵发黑。
好一阵,视线才逐渐清晰起来,让殷长华得以望见自己最熟悉的那张容颜。
泪痕班驳,满脸哀绝,一如他晕迷前所看到的。
可这里,已经不是那座血腥气冲鼻的祭坛。
头顶,是床帷锦帐,斩霄身後的碧色窗纱上,依稀映著摇曳的枝叶……
他,还活著……意识到这点,殷长华浑身每一处伤口都开始肆虐作痛。
眼看殷长华周身轻颤,额角头发全被冷汗染湿、岳斩霄恨不能以身相代,替殷长华受了这些苦楚。
他摸了下床头的药碗,已不再烫手,便拿起碗,小心地避开殷长华背後的伤口将他上半身扶起,哽咽道:“长华,喝药吧。”
见殷长华依然神情迷茫,似乎尚未从惊吓中清醒,他越发心酸,低声道:“我们现在是在薄小侯爷府内,暂时不会有危险。
等你的伤好一些,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回家啊……殷长华一时竟惘然。
隔了一会,见岳斩霄仍端著碗,目不转睛地望著他,等他回应,那专注的神气,就如当年那少年,无时无刻不追逐著他,视他为一切……
……”
长华,我是不是太贪心了?可我真的想再看到你的模样,还想看看娘和弟弟,看看我们住的屋子外那些鸡鸭、庄稼……”
“……咳……呵呃……”
他陡觉心房如同被人用烙铁狠命烫了一下,痛到萎缩。
斩霄确实复明了,可他却已垂垂将死,再也不是斩霄记忆里的那个样子了。
老天爷真是残忍,连他最後能留给斩霄的那点好回忆也要抹个干净。
他硬起心肠,竭力逼自己挤出个嫌恶的表情。
“我、我说过,你太脏了……你、你还纠缠我干什麽?你走!
……”
岳斩霄只是目光凄楚地凝视著殷长华,放下碗,轻轻为殷长华擦去溢出嘴角的血丝,一字一句轻声缓缓道:“长华,到现在,你还要来瞒我吗?海生已经把一切都告诉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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