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歌的人似乎乐在其中,非但不觉得自己的歌喉难听,反而越唱越响,惊飞不少水鸟。
在芦苇荡附近几条打夜鱼的小船也不堪忍受,争先恐后地划远。
云萝山庄的中庭便是这股噪音的源头。
廊檐下绿树婆娑,花影绰约,萤火如流烟,本是充满诗情画意,却完全被乱七八糟的歌声破坏了气氛。
“……你肋骨断了,居然还这么好兴致,天天鬼哭狼嚎的,也不怕闪了舌头。”
宋别离环抱双臂,冷冷盯着正四平八稳躺在对面软椅上捧着饭碗放喉高歌的紫冥。
自从抓回这家伙后,云萝山庄便失了昔日宁静。
尤其是关押紫冥的柴房,每天都时不时传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歌声。
今晚紫冥被带到中庭后,越发地变本加厉,连唱了个把时辰还毫无倦意。
“既然命不久矣,吼多几声透透气总可以吧。”
紫冥终于收起走调的歌喉,这几天中醉梦又发作了两次,借着乱喊乱叫倒是转移了不少痛楚,顺便也乐得折磨一下庄中仆役的耳朵。
不过,他微微苦笑着转望身周——数个汉子自他被抬来中庭后就一直不停忙碌,在他前后左右挖了好多坑,埋入火药索线……
慢吞吞从碗里夹起个水晶肘子,突然笑了笑:“前几顿吃的都是咸菜萝卜,今晚有鱼有肉,莫非是断头饭?听说衙门的断头饭还有半只烧鸡的,你的厨子也太偷工减料了。
唉,只好将就着吃了。”
看到宋别离脸色一变,他更确信自己所料不错,叹口气将肘子塞进嘴巴——死也得做个饱死鬼……
宋别离倒有几分赏识紫冥的淡定生死:“没错,我的眼线今天已向姓余的下了战书,等他明天来救你的时候,我只要在暗处点着火线,保管将你们两个炸得尸骨无存。”
目光在紫冥身上逡巡,嘿嘿笑道:“姓余的向来心狠手链,想不到对你倒是有情有义,听说你有难就大动肝火,呵,我这一注可没押错。”
“……”
对他暗中下毒,踢断他的肋骨还叫有情有义?紫冥都不想去争辩,咬着肘子咕哝:“你少得意,这单买卖你多半是赔定了。”
如果被擒的是阮烟罗,余幽梦才会义无返顾地来营救吧!
真不懂宋别离为何放着正主儿不抓,反在他身上打主意。
不过算了,即使余幽梦不来,他也铁定会被恼羞成怒的宋别离宰了。
左右是死,他也懒得再浪费精神去刨根问底。
心满意足地吃了个碗底朝天,那帮汉子也已埋好了火药,接起长长的线头藏进草丛里,堆上些树叶做遮掩。
一个肤色黝黑的大汉打着赤膊走近中庭,双臂肌肉蚪结,胸口长满黑毛,煞是吓人。
手中捧了条粗如儿臂的铁链。
“这条链子是用西域陨铁混以泰山乌金经由巧匠打铸而成,千斩不断。
你就别打什么逃跑的念头,等着明天和姓余的一起粉身碎骨化为飞灰吧。”
宋别离看着大汉将铁链绕过中庭最粗的石廊柱,再打开链端机括套紧紫冥脚腕锁住,他凑上秦苏耳畔,轻笑道:“说实话,这链子我几年前就叫人打好了,本打算给你用的,呵呵,如今倒正巧派上用场了。”
秦苏一直站在宋别离秀边。
依旧白纱蒙面,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
听到宋别离这句话,他面纱一阵轻抖,恨声道:“卑鄙。”
宋别离不气反笑:“只要能得到你,用点卑鄙的手段又有何妨?我要是不够卑鄙,能替你报仇么?你又肯乖乖地躺床上被我睡么?”
他口没遮拦地在外人面前大放厥辞,秦苏直气得浑身发抖,狠狠一甩衣袖,快步走出中庭。
宋别离哈哈大笑,忽见山庄右侧泛出片火光,迅速映红了夜幕。
庄中仆役呼叫救火声乱成一团。
“有人放火!
快、快抬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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