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小孩子其实是最敏感的,宫女和内侍们开始坐立不安,只要见她不注意就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有些粗心的小宫女以为她什么都听不懂,也不避讳着她说嘴,说父王班师回朝那日,一向颇为得父皇宠爱的绿贵妃死在他的清凉殿中,死状凄惨。
皇宫里不乏死人,她对那趾高气昂、眼睛长在头顶、老用鼻子和她说话的番国贵妃没什么感觉,但是那些侍候她的嬷嬷和大宫女连眼神都不敢有所交会,就怕一个不小心会泄漏还是触动什么,招来横祸。
这就有鬼了。
她一个个找来问话,逼她们吐实,那些奴才只会跪了一地的求饶,把头磕破了也说不出半句她想听的话。
然后宫中便传出皇上殒天的消息。
皇宫很快让禁卫军接管了,没有自由进出的令牌,她除了寝宫哪里也去不了,可她仍旧感受得到处处风声鹤唳,一入夜,金碧辉煌的宫殿宛如一座鬼城。
她像无头苍蝇般走投无路,只怪她年纪幼小,身边一个得用的人也没有,如果她的母妃不是一生下她就殁了,她起码还有个可以握住她的手,给她安慰的人,可是没有了,她连父皇这个最后的倚仗也没有了。
她成了皇家孤女。
她想爹啊……父皇……她的父皇……
无人看见她的心痛如绞和眼泪。
那些国家大事她不懂,但是当皇兄被匆促推上监国的位置时,他会惊惶、会害怕吗?
她一直没有机会把这话问出口。
金碧辉煌的各处殿院都挂起了白幡和白灯笼,百官服丧,但那又如何,身为父皇唯一女儿的她,最终还是没能见到他最后一面。
等她年纪稍微大些,想回过头去调查父皇真正的死因,许多东西却早被湮灭在时光里。
年年月月,岁月如白驹过隙,她老了,白发苍苍,对父皇的死早已放下,可那个爹爹居然死而复生的出现了,面目一如从前。
这是怎么都令人想不透的事,她依稀记得,父皇从来不对修仙一事放在心上,对鬼神更谈不上敬畏,她百思不得其解,父皇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难道真的成仙了?
那一日,父皇遣车来接她,她乘着朦胧月色去了整个大创朝无人不知的府邸,虽然有驸马陪同,父皇却只见了她一人。
在绿荫深深的书房里,她见到了和父皇一模一样的青年,他的手心也有一颗朱砂痣。
她心里的震撼和不敢置信之甚,最终,她是脚步笨拙地让驸马扶着上车,回了公主府。
驸马一口咬定那青年是个骗子。
她问驸马,青年想骗她什么?
青年的财力不输她,难不成骗色?
她都这把年纪了,说出去会笑掉旁人的大牙。
她告诉驸马,他没见过她的父皇,当然这么说。
鲋马这才静默不语。
万玄睨她一眼,“都说我已经不当那劳什子皇帝了,别这么叫我,让人听见要砍头的。”
“谁敢砍您的头,要儿第一个不依。”
“我说丫头,你确定要这样毕恭毕敬地和我说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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