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她隐隐听见有副老嗓子的人这么说着,「……两手除了拇指,其余八指的骨头已经被绞碎,而且人也始终昏迷不醒,这么严重的伤势就算治好,也是终生残废,唉……」
「小……姐。
」就两个字,是春芽抖得说不全的声音。
盛知豫看不见她眼里的泪哗地像泉水般的涌出来,一双膝盖软得像面条一样的软下去,滑跪在踏板上。
春芽吗……她这是怎么了?
盛知豫茫茫然的以为自己又要昏迷的睡去,哪晓得突然而来的剧痛痛得她瞠大眼睛,嘴唇发青,满脸冷汗像雨般直流,眨个眼又厥了过去。
厥过去后,泪珠不断地从紧闭的双眼滑落……
眼中旧泪一重,新泪一重,眼泪重重。
「去拿药来,再给她涂一遍,有多厚涂多厚!
」坐在床沿上搂着盛知豫的梅天骄双眼都是血丝,每多看她的手伤一眼,心里便像有无数刀子划过,直咬得嘴唇渗出血来,咸腥满嘴。
他从来没见过她的眼泪,她外表随和,个性坚忍,但很多事情都憋在心里不说,这会儿是真的疼急了。
「是。
」春芽咬牙爬起来,看着小姐那涂了厚厚一层药膏的畸型手指,狠狠咬着唇匆匆出去拿药。
「该死的,鱼天胄还没来吗?」梅天骄的脸色很难看,几乎是那种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狠厉了。
「来了、来了,我这一路耳朵痒得几乎没消停过,就知道你在叨念我,你真的不要这么想念我,综月姑娘会捻酸的。
」撩着袍子行色匆匆进来的,正是被梅天骄咬牙切齿念着的人。
他这一路从京里马不停蹄的赶过来,赶路赶得他风姿爽飒的形象都大为受损,为的还不是梅天骄这冤家嘛。
「东西拿来!
太医人呢?」
「太医一把年纪了,可没有我身强力壮,欸,别瞪,太医随后就到,这是黑玉断续膏,『老爷子』叫我送来的。
」他向北面恭敬地作了个长揖。
「你赶紧给小嫂子用上吧!
老爷子说要是不够用,传信回去,他再让人送过来。
」
他知道梅天骄心急火燎,收拾了不正经的神色,赶紧拿出一个黑玉瓷瓶。
黑玉断续膏是什么?是皇宫大内才有的秘药,常人手足身体若是遭致重创而伤残,敷上此药膏后即可痊愈,但是由于稀少珍贵,寻常人不可得。
梅天骄一把抢了过去,毫不珍惜的挖出一大坨便往盛知豫的手指敷去,尽管他小心又小心,可盛知豫人没有意识却仍疼得迸出了泪,可见伤势之沉重。
鱼天胄从来没看过这样满头大汗的梅天骄,再瞅瞅盛知豫的手指,好吧,对于某人那暴殄天物的用药方式,他就当作视而不见好了。
鱼天胄退下去安排那些梅天骄要他带来的人。
看起来他这死党是准备把这里箍成铁板一块的样子了。
八天后,盛知豫终于清醒。
她身上干净舒适,穿的是平常自认最舒服的睡衣裤,被子被掖得紧紧实实,两条胳臂放在被面上,十指让白纱布绑得动都动不了;帐子是她为夏日来临做好没多久的荷塘莲枝,她记得绣有几只蜻蜓展翅停伫在莲花瓣上和肥硕的叶片中,春芽还称赞说那几只蜻蜓跟活物没两样。
这会儿已经夏天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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