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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算是不负如来不负卿?”
而此时众人议论的主人公也不负众望地怠惰了一日,十年来首次出外踏青祓禊,而他也果真古怪,并未去烦嚣的曲江池共襄盛举,而是驱车至灞河之滨。
从天启朝起,朝廷在灞桥两岸筑堤五里,栽柳万株,一到暮春时节,碧波粼粼、杨柳依依,漫天柳絮宛如飞雪,故而有关中十景之灞桥风雪。
后因时人常至此折柳送别,连无边春色都难销离愁之苦,亦将此称为销魂桥。
“大人,”
一黑衣劲装护卫悄然而至,低声禀报,“道长已至灞桥,正在送行。”
今日本来说好要去青龙寺赏花,孰料嗣汉天师府虚靖真君忽然要归返龙虎山,沈颐与其交情不错又是长安道门执牛耳者,于情于理均须相送,故而临时将祓禊之地改为灞桥。
而此时他心心念念之人华冠鹤氅,嶷然立于群道之首,端懿高华、不涴尘埃,任谁见了都得赞一声“云中白鹤、神仙中人”
。
这般的沈颐并不为他常见,却依旧让他心折。
好在沈颐心有旁骛,而天师也并非拖泥带水之人,寒暄了没几句便折柳作别。
贺熙朝心知沈颐总有办法脱身,便将车帘放下,将手头一点卷宗看完。
好在沈颐并未让他等太久,不过半盏茶功夫,车帘微微一动,伴随着阵阵檀香,沈颐已坐在他身侧,笑意盈盈。
他褪下了高冠华服,只着一身青衫,头上只插了根青玉云鹤纹簪,腰间系着环佩和那根玉箫,整个人葱茏翠绿,像极了这大好春光。
贺熙朝不禁在心中想象,倘若当年他不曾冒用白雪词的身份,而是用本来面目,自己可会为这惨绿少年动心?约莫还是会的吧,毕竟情之所钟,哪里只在那张面皮?
“方才趁着天师未至,我略一回想,倒是想起一处风致颇佳、且颇为清静的所在,”
沈颐直接使唤车夫驱车,“这灞桥风雪看着好看,方才站了半晌,吃了一嘴柳絮,这风雅实在消受不起。”
贺熙朝将自己的茶盏递给他,“快漱口,免得伤了心肺。”
沈颐就着他的手用了,兴致勃勃道:“骊山有一白鹿观,观外有一饮鹿泉,泉边有一牡丹沟,如今长安城内的牡丹未到全盛之期,但因在温汤左近,此处的牡丹已然开了。
对了,看花台北还有个瓜园,也不知是作何原理,每年这个时候瓜也已得了。”
贺熙朝早就过了恣意享乐的年岁,听了也不过点头称是罢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终是到了缭墙之外,果见那山谷之中遍植牡丹,如今开了一半,已是云蒸霞蔚、蔚为壮观,更为紧要的是,二人一路游赏,只见寥寥数个游人。
沈颐引路至一泓深潭,隐约可见一个泉眼,“曾有人在此见过一头白色的神鹿,那白鹿竟口吐人言,说是来自汉代,待人们想要捕捉之时,这白鹿便隐匿在密林之中,再无踪迹了。
故而前朝修建白鹿观,又因那白鹿在此饮水,定名为饮鹿泉。”
“博闻强识。”
贺熙朝将自己的披风解下,铺在一块大石之上,揽着他的腰坐下,半倚半靠在一棵青松之下,“既有得道高功,又有清泉如流,今日若要祓禊,倒是便宜。”
沈颐伸手触了触泉水,讶异道:“这水并不很凉。”
贺熙朝垂首也去摸,却突然被一股大力拽下水去,还来不及发怒,就见沈颐自己褪了外衫,也跳了下来。
看着贺熙朝眼中的怒气极快地演变为无奈,沈颐笑道:“世人说你凶神恶煞,我却觉得你脾性极好,好歹也气久一些么?”
“先前气了十年,气不动了。”
贺熙朝心里想的是,对着你哪里还气得起来?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
这水虽不是沧浪之水,但因靠着温汤,既清冽又温补,对身子颇为有益,正好濯污祓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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