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神情带着喜悦与希冀,正如同他身后的其他士卒一样,鼓足了士气冲向敌军,曲舜看着他们的背影,想起刚做亲兵时,白凡叮嘱他的话:以后无论如何,要以将军的安危为重,因为将军在,灵州就在,十万戍军的士气就在。
那个男人用他的半生证明了这一点,即使一句话也不说,只要他的身影出现在阵前,就足以让士卒相信,胜利是属于炎军的。
这一场激战直到半夜,黑夜中百里霂没有下令追击,士卒们在午夜寒凉的北风里重新扎起营帐,火把的光亮被风吹得摇曳不定。
曲舜稍稍安顿了一番手下之后,才向这批突然出现的大军而来,百里霂神色微疲,拄着枪站在一处避风口,正在向几名校尉说着什么。
“将军,”
曲舜轻轻叫了一声,“将军不是率军压在格尔木河沿岸么,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还有方才的北凉军队,似乎是王帐的人。”
百里霂似乎已料到他要问这话,淡淡一笑:“这是乌兰的诡计,她假意不出,更不与我们交战,暗地里则派了数万精兵绕道东行。
我得到消息时还是前日午后,料到他们是来袭取你们,毕竟这里人马少,又毫无防备,一旦得手,我军后方便岌岌可危了。”
“前日……到这里,”
曲舜在心里一惊,又抬头看向百里霂眼角的倦色,“想必将军接连两日都不曾休息,现在天色尚早,不如入帐小憩一会?”
“不忙,苏漓呢?”
百里霂向他身后张望了一眼。
“早在将军率军而来之时,苏参将便亲自策马到后军传令,命他们绞合阵型,使北凉军无法调头撤离。”
一名校尉答道。
百里霂笑了两声:“我早就说这三军之中若论机警应变,无人比得上他。”
说话中,苏漓已跟在传信官身后来了,他在马上颠得发带有些松散,眉眼间仍带着不同于武夫的书卷气,见到百里霂时,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抿着嘴角下马向他行了军礼。
他这些年年岁渐长,年少时的率性直言改了不少,也少去冒犯那位大将军的军威,所以渐渐的两人倒似生疏了许多。
等到众人散去后,曲舜还是忍不住说出心中的疑问:“将军在格尔木河南岸布兵本是谋划已久的事,眼下只要再守月余,必然会逼得北凉出战。
此处不过万余人马,就算被突袭伤俘,也与大局无碍。
为什么将军兴师动众把大军调回救援,放弃了那么绝佳的机会……”
“你觉得我此次行事和以往不同?”
百里霂回头,微微笑道,“我以往都是为了大局,不过你以为你们这里就不是大局了么?”
曲舜一怔,不知该怎么答话。
“可惜,”
百里霂又低沉了声音,“即使昼夜兼程,还是晚了一些,听武戎说步卒损失了近两千人,陈校尉也陨殁在乱军之中。”
曲舜黯然:“是末将调度不当……”
一只手突然搭到他肩上,轻轻拍了拍:“这次交锋突然,不必自责,你没事就好。”
他这话在黑夜里听来格外地低,带着些温暖回护之意,使得曲舜的耳朵微微有些发红,抬起头道:“末将……”
百里霂也正低着头看他,两人几月没见,这样直接的对视还是第一次,曲舜有些预感到他的下一步动作,手心里泌出些紧张的湿意,眼睑也不由自主地垂下了。
男人的气息轻轻地拂到他的面颊上,先是柔软地轻触了一下,然后才吻上了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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