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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南在释放之后突然哭得很大声,那简直不能算是哭泣,而是某种幼兽尖锐的嘶吼,像是要咳出血来。
徐嵩沅对此悚然不已,犹如眼见千丈高楼轰然崩塌。
他那时候还不理解,自己认为理所当然的事情,对图南来说有多么割裂,多么触目惊心。
他们各自回了家,第二天平淡打招呼,从此对这件事守口如瓶,“其他人也许都会这么做的”
怀着微妙的侥幸心理和强烈的罪恶感,徐嵩沅几乎要把那个下午当成一个不存在的幻梦。
徐嵩沅弯下腰,捡起被图南丢弃在地上的伞,举到他头顶替他遮雨,道:“图南,你让我一个人待着吧。
你早点回去,不要感冒了。”
图南抬头看他,镇静点头,说:“好。”
他夺过伞,弯腰脱掉自己的高跟鞋,踉跄了一下,踩进了雨幕里不再回头。
第25章
报应接踵而至,徐嵩沅已经有好多年没有生过病了,感冒一来如山倒,在校医院开假条的时候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电话那头欢快的声音传来,“学长,你什么时候请我吃饭呀?”
“滚!”
徐嵩沅哑着嗓子强忍着咳嗽,罕见地粗暴回话,他动动手指,把袁辙的号码拉黑了。
他坐在校医院的走廊长椅上吊了两瓶水,春天疾病如同恋爱一样容易爆发,一向门厅冷清的校医院也挤满了年轻人,多数是情侣或者朋友陪着来的。
徐嵩沅拎着开的药慢悠悠地打车回家,开了门钻进房间埋头大睡。
徐母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尾随而至,“怎么了?”
“我发烧了。”
“诶哟。”
徐母连忙过去把他从被窝里挖出来,摸他的额头。
“吃药了没有啊?”
徐嵩沅咳了几声,“刚打完针,妈,你让我睡会儿,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
他身上忽冷忽热,分明透着热气,皮肤底下却有一层薄冰,凉飕飕的痛感。
他在药力作用下做了好几个梦,人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切实掌控,梦就显得格外真实。
他梦见自己又回到那个不复存在的水库,图南在他面前褪下了裙子,这是梦,他告诉自己,因为实际情况是他们那时不过是像两只追逐打闹的小狗满身是泥。
不知道为何,他分明一边忍受着灼热炙烤,夏季的风,散发着辛辣气味的大叶植物,这个梦境却宁静得不带着一丝情欲。
他冷酷而昏聩地审视图南的身体,仿佛审视素描课上洁白的石膏像。
图南走到他面前,突然伸手抱住了他,那时候图南个子还要矮一些,肩头圆润——那时候的他比现在更像一个真正的女孩子。
然而徐嵩沅自始至终明白,图南不是女孩子,他那甜美而纯净的面容下是阴郁,扭曲,活生生破皮而出的尖刺。
他也明白,过后的十年,他的身姿会渐渐挺拔,目光雪亮而坚定,最后大步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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