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朗仿佛越坠越深,他见不得周青脉这个样子,他怕极了,“对啊,一起走就好了啊。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急惶惶地抱住周青脉。
周青脉没有挣扎,但整个人是僵硬的,“我的确没有后路,我的人生好像也没别人了,但你有。
我今天发现,是我一直要求你蒙着眼睛,不去看其他路。
是我给你堵上的,现在我堵不住,也不想堵了,再堵下去我会把自己逼成一个疯子。”
迟朗松开他,看着他,“别这么说。
我求你,别这么说……”
周青脉快速地说:“我们分手吧。”
迟朗张大眼睛,那双爱笑的眼睛,此刻盛的全是灰色的无助,好像它们从未笑过,“不,我不分手,”
他掏出手机,在寒风之中,哆哆嗦嗦地翻,“你和我都没错,凭什么分手?我让我妈给你道歉,我要她现在出来给你道歉。”
“不是你妈的问题,”
周青脉按住他的手腕,轻轻地说,“你觉得我想要她的道歉?我的确恨她,你的父母,我都恨死了,我经常想,他们打你逼你的那些事,我怎么报复回去。
可我现在是恨到根本不想再见的地步。”
“……那你是对未来觉得迷茫,觉得没希望是吗,”
迟朗大口大口地吸着凉气,“脉脉,你不用担心,我涨工资了,又涨了一千五,说不定哪天我能干上店长。
你就安心读书,安心毕业,当上大律师之前我养你……我能养你。
我父母那边你也不要怕,很久没联系了,我也不联系,我绝对不联系,我也恨他们。”
周青脉还是摇头,他笑了,一脸伤心的神情,“为了我,你真愿意一辈子在中关村打工?连医保都不在这边,一辈子就是个外来户。
你这样就满足了?”
“我愿意。”
迟朗斩钉截铁。
“你记得你以前吗?你以前是个非常自由,什么事都说干就干的人,你现在买个西红柿都要讲价,你在店里,也和人低三下四,”
周青脉乱糟糟地抹着眼睑,润湿的睫毛倒扎进去,“我看到你这样,我很难受。”
“别难受,我不难受。”
迟朗更慌了,抬手帮他抹泪。
“哈哈,再说句不吉利的,哪天你爸或者你妈,和我妈一样死了,死前还在怨恨你不孝顺,你不懂事,所以死了之后还要再给你一刀,”
周青脉点了支白沙,他口袋里只剩这么一支,被吹灭了,他再点,这回他成功吸到一口,“你到时候还不后悔。”
“我现在从这跳下去都不后悔,”
迟朗大叫道,指着十几层下的车水马龙,“只要你,你周青脉,和我一起。”
周青脉吐出烟雾,淡淡道:“我不跳。”
迟朗怔了怔,他爬上天台的围栏,两掌的宽度,他站在上面,站直,羽绒服被呼呼地吹,像面旗帜,他低头看着周青脉。
周青脉也仰脸看他,迟朗越是愿意为他抛下一切,他现在就越痛苦,就越肯定这一切都是谬误,他根本没有一起站上去的意思,在迟朗脚边把大半支烟捻灭,放下烟杆,插上兜转身就走,“别干蠢事。
我回家收拾东西,明天搬回研究生院住。
你如果不想在北京留,就把房子退了,付完违约金还有剩的房租,就自己拿着。”
迟朗站得摇摇欲坠,他被冷风呛了几口,大哭起来,“周青脉,我`操,你到底要干什么啊周青脉!
你他妈的不懂吗,”
他胡乱抹掉嘴上滴的眼泪,“我一辈子喜欢你,爱你,我不后悔,你不懂吗!
你怕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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