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河没听清。
于是祝宏重复了一遍:“我来接你回保山。”
他故意撇开目光,不去看沙河的眼睛:“一来一回也就两天啦,赶得上回昆明过春节的。
二舅不是让你来家里过年嘛。
反正你在保山也只一个人……”
祝宏越说声音越小。
这完全是他临时起意,并没有同沙河商量过,只是昨天在家和乐融融,触景生情,忽然就想到沙河孤零零一个人。
他正忐忑着,也不知道沙河会不会应,就被沙河拉住了手。
沙河说:“谢谢你。”
声音平静,但握在祝宏手腕上的那只手,超乎寻常地用力,抓得祝宏有些疼了。
八
保山看着不远,却在深山里头,中巴慢悠悠地晃荡了大半日才进了保山,又换了面包车,满满当当挤了十来个回腾冲的。
祝宏还是头一遭受这种罪,只觉得肋骨都要被挤断了,痛苦地挣动几下,往旁边一瞧:得,车上人都一个个摞起来了,居然还有个没上车的。
沙河靠窗坐着,越过祝宏肩膀看见了车下的情形,便拍拍祝宏的胳臂,向着自己这边带了带。
祝宏不解其意,沙河也不说话,双手忽然圈住祝宏的腰一用力,就把人抱到了自己大腿上。
祝宏一愣神还没反应过来,旁边的空位已经被迅速填满了,车里载满人,开动了。
祝宏从开车起就不自在,一会儿挪挪胳臂一会儿垫垫脚,都惹得旁边抱儿子的大婶怒目而视了才安分下来,低着头动也不动,大冬天的,燥热到想出去裸奔。
沙河说:“忍忍,就一个小时。”
祝宏后背贴着沙河的胸膛,沙河说话的时候声音好像是通过胸腔传过来的一样,激得他心头一酥,都不懂得答话了,胡乱地点点头,心道我宁愿多忍会儿。
可惜车还是按点儿到了。
沙河下车的时候皱了皱眉,祝宏没过脑子就去关心人,结果沙河答:“腿麻了。”
想也知道为什么。
祝宏没敢再说话,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儿脸红了,就扭过头去,装作专心听着对面街上练扬琴的小孩儿弹琴。
沙河家在怒江边,据说是沙河他五个爹落了队,又迷了路,走到怒江,瞧着东岸,知道实在回不去了,就回身在一户被炮弹炸得半倒不倒的空屋子里住下了。
夹岸山势陡峭,沙河显然尚有余力,不时停下脚步回头看祝宏。
祝宏原是想休息一会儿,见到身后跟上来一个傈僳族的女儿,背着背篓冲他一笑就走前面去了,顿时激起了斗志,拼着一口气往上爬,还越过了沙河,结果到了地儿险些瘫下来,撑着膝盖呼哧呼哧喘得像个风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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