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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名入耳,魏玘眸光微动。
他记忆力卓群,哪怕淮南郑氏枝繁叶茂,也对族人名讳一清二楚——这郑博稽,确实是郑氏族人之一,但身出旁支,更不曾与他有所往来。
可他并未点破,只顺道:“自然记得。”
郑昭仪嗯了一声,便莞尔道:“在你儿时,博稽受召入宫,来含芝殿探望,对你甚是喜欢,还容你骑在他肩头,载着你走上一阵,玩得不亦乐乎呢。”
“这些事,二郎不会忘吧?”
魏玘凝眸,不解她弦外之音,并未立刻作答。
郑昭仪见状,勾起红唇,扶稳鬓边珠钗,径自道:“你博稽从舅已近天命,身子不算好,只怕再过一阵,就要致仕回乡、颐性养寿。”
“我这做妹妹的,自然想他稳当,尤其是最后这几年,别出什么岔子。”
至此,她摆手,话锋一转,若无其事道:“行了,回吧。
想你事务繁忙,阿母不耽搁你。”
魏玘眉峰微蹙,转瞬即散,应声称是。
正要退,却听那美艳、端方的妇人又开口道——
“你博稽从舅,眼下正任翼州太守。”
“待你抵达翼州、与他见上面了,便替阿母带个好吧。”
……
装好行囊后,阿萝坐稳马车,正式出发。
车轮滚滚,碾过官道悠长,拽出细而绵延的辙痕,一路驶向翼州。
阿萝往日所乘马车,无不出自肃王府,内里置有软榻、香炉等,陈设奢华非常,拉车的马匹也强健、稳当,能令人在途中安然小憩。
当下这辆马车,比从前简陋,时常颠簸,将她陡然震醒,连袖间小蛇也撞得晕晕乎乎。
阿萝并不恼。
她只想,梦断了,也是好事。
这一路,她的梦太细碎,断断续续,如线般拉扯,几乎割破了她。
她常梦到从前——与父亲相伴的从前,独自受囚小院的从前,还有,和魏玘亲昵的从前。
除了从前,阿萝还梦到过辛朗。
在梦里,辛朗站在河对岸,与另一名男子并肩而立,遥遥地望她。
男子的脸十分模糊,她却分明地看见,他负手凝她,藏起刀尖一点。
她知道,那人应是巫王,是她素未谋面的生父。
于是梦醒后,阿萝再度想起过往。
在肃王府里、莲花池边,她曾问过周文成,魏玘的兄长和母亲,分明是他的家人,为何要与他兵戎相向、置他于死地。
周文成并未回答,只说若她置身其中,定能参透一二。
时至今日,周王傅一语成谶。
对此,阿萝困惑,也茫然——从前的魏玘,是否也像她此时这般,身披荆棘、一路走来,才会生出冷硬的躯壳,将自己点滴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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