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白梧吹熄油灯,窝进了绵软的被子里,等了许久,都没见大猫儿上炕,他仰起头寻它。
暗夜里,猫儿的一双黄金瞳明亮,如萤火一般发着幽光。
林白梧翻了个身,手肘杵着炕,软软的唤:“过来嘛,猫儿。”
若是以往,渊啸根本不用人叫,早两步跃上炕,趴卧在了小雌身边,或用大脑瓜蹭他,或将毛尾巴缠住他的小臂。
可今日,它只抖了抖油亮的长毛,却没有动。
冬春更迭,季节推移,渊啸体内的欲望越来越难以抑制,让它不由自主的想奔去峪途山峦,肆无忌惮的逆风疾驰。
它焦躁的甩头,利爪抓挠地面,狂跳的心脏、奔涌向四肢的血液,都在刺激着它脆弱的感观与神经。
忽然,小雌的声音又传了过来:“猫儿,来嘛,想抱着你睡睡。”
“唔!”
渊啸喉咙几番滚动,将伸去门边的爪爪收了回去,甩着尾巴扑向了林白梧。
“哎哟。”
林白梧被压的一哼唧,“这么大个猫儿了,还往我身上扑,沉死了。”
说是这么说,可他两条细瘦的手臂还是圈住了猫儿的毛颈子,将它拉进了自己怀里:“可累,睡睡嘛。”
今个儿市集,林白梧已经很久没有走过这么久的路了,累的腰都直不起来,可他也高兴,从没这么高兴过。
他映着日头暖阳,迎着寒中带暖的春风,感觉整个人都生机勃勃的,像是泥土地里挣扎而出的小草,疲惫又兴奋。
他高兴,渊啸也高兴,即便它并不清楚小雌为什么这么高兴,只是跟着他的情绪波动,也让它一颗心都欢快起来。
没多一会儿,林白梧便睡着了,微微起了鼾声,绵长的呼吸在暗夜里格外的清晰。
渊啸小心翼翼的抬起硕大的脑瓜,睁着黄金瞳、一瞬也不瞬的看着他的睡颜,忍不住低头蹭了蹭。
林白梧在梦里笑起来,伸手将猫儿抱得紧紧:“好猫儿,可痒呢……”
渊啸凝住眸子,轻轻亲了亲他,爬起身,蹑手蹑脚的出了门。
二月的峪途山,冰雪还未消融,春风还没吹绿山谷。
一个健壮如山的高大男人只围一条布巾子,在山野间肆意的狂奔,追风逐月,野兽般畅快。
他熟练的拦住了一头雄鹿的去路,面容冷峻,手无寸铁,周身却带着股危险的、足以压倒一切的野性气息。
雄鹿焦躁的跺蹄,愤怒的打起鼻鸣,见男人没有要走的意思,终于低下头,宣战一般的探出锋利如刀的鹿角。
月光穿过层层叠叠、高耸的还未抽芽的干树枝,冰冷的落在坚硬的大地上。
两倒漆黑的影子拉得老长,男人紧握起拳,手臂肌肉如山石般绷紧虬结,只见他抬起健腿,一跃而起,拳头狠狠砸向雄鹿的颈子。
“咣”
的巨声里,雄鹿一声痛苦哀鸣,侧翻在地。
渊啸猛扑上去,膝盖狠狠抵住雄鹿的下腹,强壮有力的手臂钳住它脆弱的颈子,一声嘶吼,尖利犬齿毫不留情的刺穿了雄鹿的喉管。
鲜血甘甜的味道刺激着渊啸的味蕾与神经,他仰头发出一声痛快的长啸,畅快的躺倒在地,感受着心脏与脉搏擂鼓一般的阵动。
濒死的雄鹿仍在挣扎,健壮的长腿扑腾,歪歪倒倒的起身,口中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它往前路猛奔了数步,却“咣”
的一声,侧翻在地,再起不来。
渊啸站起身,赤足踩在已经断气的雄鹿的高大身躯上。
弱肉强食、胜者为王,这是峪途山传承了千百年的生存之法。
……
日头自山峦之下冉冉升起,金辉铺满大地,万物都从沉睡中缓慢苏醒。
盘根错节的老树下,渊啸茫然的坐着,一动不动,他双目失神,定定的瞧着自己的手掌,宽厚的人类手掌还染着雄鹿的鲜血,他又木然的看去双足……瞳孔紧缩,他没有变回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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