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笃定到令人恼火、又令人不愿去辩驳,利威尔掐了一把他的手臂(依旧很薄的手臂,只能掀起一小块皮,但即使这样也足够让他疼到惊叫),感觉甚是愉快。
他们重新上路,城镇逐渐被稀释,公路长长地朝蓝天深处伸展,艾伦挑着车里不多的唱片,抱怨利威尔过于沉重的音乐品味。
你也听这首?他问,利威尔侧过头,看见艾伦举着的那张唱片里录了IDontWantToSayGoodbye。
利威尔说是,余光里见艾伦瞥他,神色深长,他觉得自己能猜到艾伦要说什么,但艾伦只是把唱片塞进了车载音箱。
“很好听的歌。”
他评价。
他开始跟着调子轻哼,音符嚼得破碎,零零散散被窗外的风卷走。
他们离温暖南方越来越远,等绕过一片山岭,清朗的秋日高空略微下沉,一点雨水打在车玻璃上。
利威尔的脑子再一次浮现出北方,这次景象更具体了些,他看见湿气弥漫的针叶林,杂草和青苔,流水潺潺滑过的石面,艾伦站在光打下来的一小片空地里,转头向他笑,说那以后我们就在这里生活吗。
“……我现在开始后悔没有多留两套衣服了。”
艾伦捂着手臂说。
利威尔关上窗户。
“告诉过你北方很冷。”
“但反正我们又不会露宿街头!”
“我是说,以防万一。”
行程比预想中的漫长,天黑尽时他们才听到海浪声,利威尔向窗外望去,借着车灯见高速公路架在群山之间,大海远远地自峡湾里露出一块。
利威尔给他的新房东打电话,那边不出所料抱歉说今天太晚赶不过来,建议利威尔先在别处歇歇脚。
“很像小说里谋杀案的前奏。”
艾伦打趣说。
四周荒凉,他们开了很久才看见一家加油站,利威尔停车去便利店买了热饮,艾伦跟在他后面,试图趁他不注意往兜里塞一包香烟。
利威尔反手揪住他的手腕。
“我记得有人早上刚说了要戒烟。”
“这里很冷。”
他说得可怜,玩弄些很好被识破的小伎俩,但利威尔还是心软了。
海边夜风来势凶猛,南方长成的一切在此中都显得分外渺小且不堪一击,艾伦裹着大外套,被风刮得像是马上要消失。
“……就这一次。”
利威尔说,但手攥得很紧,艾伦没能挣开,在收银台前引起小小的骚动。
店员好奇地向他们看过来,利威尔微微颔首表示抱歉,拽着艾伦手腕向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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